今夏告别周乞巧回到陆府,一路上想着乞巧说的良日,思虑再三。
算算日子,信鸽也已经回来了,这信写给陆绎自然没有问题,可如今陆绎和谢霄在一起,有些秘密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今日早朝已下,庆隆照常留周铭槿秘密议事,待周铭槿回府已是晚些时刻。周铭槿回府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卧房,而是去了正堂,要在平时,周若甫定是在此吃茶读书。
“你是说父亲大人还没回来?”周铭槿走到正堂却未见周若甫身影,一问才知。
“是。”那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周铭槿的眼睛。
周铭槿只盯了那人几秒,那人便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
“无妨。那我待会再来。”周铭槿并不多言,转身离开。那人在周铭槿离开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按理说,父亲大人下朝的时间远远早于他的时间,怎么这个时辰父亲还没有回来。周铭槿越想越觉得奇怪,若没有回府,那必定是去了其他地方。
再说今夏,她不知道这是她第几遍写这封信了,满地的草稿总是不能让她满意。说的直接怕谢霄伤心,写的过于含糊又怕谢霄心存一丝侥幸。
今夏起身,走到窗边驻足。太阳已经归于西边,些许余晖照进屋里。她不知道这是她多少次在窗边遥望,总希望有一天在这窗外能看到心中欲想归来的人。
随着太阳西落,晚风席席,今夏不经意地轻咳了两声,不禁苦笑,她怎样倒是无所谓,可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腹中的孩儿。
关上窗,今夏再度拿起毛笔,似乎已经知道该如何表达。
周府。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周若甫暴怒的眼睛里充满血丝。
“是…奴才不敢撒谎,那倚翠确实是…已经死了。”那人还是低着头,一个哆嗦便跪在了地上,不敢动弹。
“何人所杀?”“听…听她说,是…是皇上。”刚说完便一头磕在地上。
周若甫一听气火更甚,“胡闹!”那人被周若甫一吼,竟是难以起身。
不巧,周铭槿午时找周若甫未遂,此时一来正撞上此番情景,但他并没有急着进去,反而是倚门倾听。直到周若甫大发雷霆,才抬起手,轻轻敲门。
周若甫一惊,压制怒火问道,“何人?”周铭槿推门而入,“是儿臣。”
周若甫直直地看着推门进来的周铭槿,挥挥手对那人说,“下去吧,都下去吧。”那人领旨,一瘸一拐的走出正堂,还不忘随手关门。
“父亲大人,”周铭槿作揖,“何事惹得父亲大人如此大发雷霆啊。”周铭槿明知故问。
周若甫摆摆手,“无妨,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不足以挂齿。”他走向右侧的座位,转身坐下。“怎么,找我有事?”
“是。”周铭槿双手呈上,“这是皇上下的礼单,具体数额都在单上写的清清楚楚,皇上叫我务必亲手把礼单交到父亲大人手上,不得有误。”
周若甫接过礼单,不但脸上怒气全消,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好啊。”他手拿着礼单,一边邀请周铭槿,“坐。”
周铭槿照做,走到侧椅旁坐下。
周若甫将礼单放在桌上,转头道,“铭槿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从实回答。”周若甫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周铭槿点点头,“父亲大人请问。”
“你这一身占卜之术是和谁学的。”周若甫的语气依旧很平淡,就像是在唠家常。
周铭槿抿抿嘴,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苦笑,涩涩道,“或许是天生自带的吧。”
周若甫察觉到周铭槿微妙的语调,心生好奇却没不多问,“我知道了,天色不早,早点回房休息吧。”
“儿臣告退。”
周若甫的一番话让周铭槿早已没了睡意,他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书,书的首页已经快被翻烂,但从周铭槿的眼睛里却能看出他对这书视若珍宝。这是那次与陆绎见面,陆绎给他的,说是蓝青玄的遗物。
周铭槿手轻轻抚上那本书,何来占卜之术?他苦笑,或许是在和师傅蓝青玄极少数接触的时间里领悟的,又或许是蓝青玄的死让他觉悟的。总之,这一切和蓝青玄脱不了干系。既然这一切不由他开始,那就由他宣告结束。
太阳东升,照射着陆府的每一角落。
“周铭槿求见?快请。”今夏一听是周铭槿亲自登门,忙着迎出去。
“陆夫人。”周铭槿作揖。
“小新…嗯…应该是周少主。”今夏意识到失态,陪笑道,“今日怎么有空亲临我府上。”
周铭槿沉默半晌,“陆夫人,我还是习惯你叫我一声小新。”
今夏摆摆手,“那不符合规矩,如今你已是皇上亲赐的贴身大臣,当朝第一占卜师…”
“在今夏姐姐这,没有那些规矩。”周铭槿不等今夏说完便给打断。
今夏愣愣的看着他,她还在回味这一声“今夏姐姐”。是啊,在他还小的时候,蓝青玄还在的时候,小新就喜欢叫她今夏姐姐,可如今,物是人非,这一句竟是直接叫到今夏心里,令她难以拒绝。
“今夏姐姐,带我去看看师傅好么。”周铭槿的话轻轻的,却如同铁砸在了棉花上。
“好。”事已至此,已无需多言。
蓝青玄的墓修在荒山之上,此处寂静,清冷,没有人烟。他本不该入世,他本可以浪迹一生,可他却甘愿为陆绎弃车保帅。
“师傅,徒儿来迟,还请您不要怪罪。”说罢,周铭槿结结实实的将头磕在地上。等他再抬起头,眼光骤变,像是换了人一般,“既然天不容您,那我,也不容天!”
“小新…”今夏眼里满是担心,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