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只有一位皇帝的字,独树一帜,自成一派。即便千年过去,后人对他的崇拜依旧火热。因为对他书法以及绘画艺术的喜爱,以至于这位直接导致靖康之耻的第一责任人,并没有受到后人过多的批判,反而对他饱含同情,觉得他没能当好皇帝,只是因为选错了职业。这位皇帝就是宋徽宗赵佶,他所创的字体,便是闻名天下的瘦金体。
这种字体实在太有个性也太独特了,只需要看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奏折上那“准奏”二字,天骨遒美,逸趣蔼然,正是瘦金体。自然,能在奏折上写下这两个字的人,除了宋徽宗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方才听到门外的对话中的称呼是“太师”,冯丑仁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对门口那两位太监问了一句:“谁来了?”
小太监慌忙跪下,不等他们回话,门外快步进来一个老太监,扑通跪倒就拜:“回禀官家,是蔡太师,他知道您早膳都没有用好,牵挂您的龙体,特意带了一笼包子。”
“蔡京?”
老太监似有不解,平日里皇帝是不会直呼蔡太师名字的,今儿是怎么了?但皇帝有问,岂敢不答:“回禀官家,正是蔡京蔡太师。”
冯丑仁现在能确定自己是宋徽宗,同时,怒火不自觉燃起,尤其是知道门外站着的是大奸臣蔡京,更是恨得牙痒痒。“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岳飞的《满江红》,是他从学校毕业多年,记忆最深刻的一首诗,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背。那段的历史,在所有华夏儿女心中,都是挥之不去的屈辱。虽然岳飞是死于宋徽宗的儿子宋高宗赵构之手,但爷俩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都不啥好鸟,金人入关为祸中原,爷俩难辞其咎。
“让他进来。”冯丑仁吩咐道,他想看看这有名的大奸臣长什么样。
老太监说了一句“喏”,起身出去,随后,一个衣着紫色官袍,头戴幞头,腰束革带,脚蹬厚靴的老人提着一个精美食盒跟着老太监走进来。看那老人的容貌,将近八十,身体岣嵝,走路一步三晃,腰间佩戴的玉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冯丑仁看着他,心说:走路不带风,带响,你咋不捆个锣呢,那玩意声音更大。
蔡京叩拜在地,俯首就拜,语气中透着亲切,想来平日也是如此:“老臣叩见官家!”
拜完,撑着地似乎准备起身。这也正常,若在平时,在延和殿内君臣见面,都不用跪拜。今天知道皇帝心情不佳,才特意叩拜以防失礼。
“我让你起来了吗?”冯丑仁见他准备起身,悠悠说道。
蔡京脸色大变,虽然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但他知道,皇帝再次启用自己后,信任有加,很少对自己发火,如此为难,定然是有大事,赶忙又匍匐在地,以头抢地:“臣罪该万死。”
冯丑仁看着蔡京,是越看越来气,心说:这老东西都快入土了,就算现在一刀给宰了,也无济于事啊,奶奶的,为什么就不能早来几年啊。杀了你太便宜了,我得找个法整整你。
冯丑仁见他年老体迈,跪拜吃力,身子不住晃悠,就有心出出气,让他多跪一会,便拉起了家常:“太师,你带的是什么?”
“回禀官家,是包子。”
“包子?朕堂堂一国之君,什么包子没吃过?”
蔡京见皇帝语气稍缓,也没有谈论其他,以为只是那些台谏官惹怒了皇帝,心情不佳拿自己出气,便放下心来,心想着,把自己当成心腹才会拿自己出气的,于是笑着回禀:“官家,老臣这包子可与众不同,虽然您贵为天子,天下尽归您所有,但好东西得有心人去搜寻,那些奴才哪能像老臣这般用心啊。”
“哦,这包子有什么不同啊?说说看!”冯丑仁心说,古代果然物质匮乏,竟然把包子当好东西。
蔡京见皇帝还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只好坚持跪着,极尽谄媚之色地说:“官家有所不知,这个包子所用的肉,是从二个月大的活乳猪身上割下的脊条,十分鲜嫩。调味的香料也都是各地最上等的,其中一些是香料还是从西域采买而来,有价无市十分难得。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拌馅所用的水,是老臣专门派人去天山取来的雪莲露水。当然,这还不算什么,要说最精妙的,当属制作包子的厨娘了,个个都是豆蔻年华的绝美娘子,日日以乳液浸泡身子,以香草花瓣为食,以琴棋书画熏陶其慧心,整整培养了一年有余。要得就是肤如蝉翼,吹弹可破,手如凝脂,温润如玉,口吐幽兰,抚人心脾,这样做出的包子,才配得上您这样千古第一君。那些厨娘老臣已送进宫了,官家若是喜欢吃,可以随时让她们去做。”
蔡京说完,嘴角漏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来,包子好吃不在褶上。
冯丑仁听完,却傻眼了,他长了这么大,别说没听过有这样的包子,想都想不到一个家常主食能有这种花样。尤其是听到厨娘时,差点口吐芬芳,豆蔻年华,十四岁,初中生,被你舞弄来一年多,就为包个包子,丧不丧良心。
他忍住没发作,心说刚想找把宰你的刀,自己磨好送上门了,好,且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于是面带笑意地说:“爱卿啊,你可真是一片孝心啊,这一个包子,算下来不便宜吧?”
“这是老臣对官家的一片忠心,官家说轻就轻,官家说重就重。”蔡京笑道。
“一个包子,顶的上一锭黄金了吧?”
旁边的老太监见官家一直不让蔡太师起身,平日里受过蔡京不少好处的他,便想找个机会替这位财神爷说句话。此时见官家似乎很吃惊,心知有些话老太师不能说,他可以代劳啊,于是躬身一礼笑眯眯地回答道:“官家,蔡太师为了这一顿包子,一个宅子都扔进去了,十锭金子都换不来这一个包子,足可见他对您真是忠心耿耿啊。”
冯丑仁差点骂娘,还好忍住了,吩咐了一句:“给朕取一锭金子来”,然后看了眼快跪不住的蔡京,淡淡地说:“起来吧!”他倒不是因为这一笼包子对大奸臣蔡京有了好感,而是他作为现代人,实在不习惯看着人跪自己面前,尤其还是一个和自己爷爷年岁的人。
老太监也不知道皇帝要金子干嘛,但岂敢违抗,赶紧去取。
蔡京起身后,悄悄松了松腿脚,他已经很少这么跪了,随后恭敬地把食盒奉上,并打开,扑鼻的香气瞬间灌满整个屋子。那种香味,不仅是食物的味道,更像是一种环境,只要闻上一下,仿佛置身于霓虹喧闹,歌舞升平的秦淮河畔。
说实话,冯丑仁闻到这股香气,看到那一个个包子上精美如艺术品一般的褶子,口水都快灌满喉咙了,是真想吃一口。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无他,在蔡京描述过之后,他只觉得这一个个包子,更像是一个个可怜无助的少女,所以即使贪恋,但不忍心。
“朕没胃口。”他狠狠咽了咽口水,口不应心地说着把食盒推到一边。
“官家,不用理会那些台谏官,他们巴不得天下大乱。金人不足惧,咱大宋只是不想起刀兵罢了,真当怕他不成。而且您不是早有禅位之意吗,若是觉得不清净,您就当个太上皇,让太子去应付便是。太子文韬武略,一定没问题。您呢,就修身养性,老臣其实更愿意称您教主道君皇帝,在老臣心里,您是真正的仙人。”
听完蔡京的话,冯丑仁忽然想起来,史上宋徽宗在金人南下后,把皇位让给儿子。儿子宋钦宗刚刚继位,在靖康元年与金人议和的时候被金人扣留,次年,靖康二年,汴京城破,宋徽宗被贬为庶人,也一同被掳。这些,都是他昨天查的,他就是担心会像前两次一样,当个屈辱皇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把历史上屈辱的皇帝都搜了个遍。而宋徽宗与宋钦宗这爷俩,在那些皇帝堆里,丢人那可是拔尖的,他怎么能忘。
“对对,想起来了,宣和七年退位,现在正是宣和六年,也就是说,明年金人就打来了。”冯丑仁记忆力很好,他马上就想起来了,心说:“还好,还有一年准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