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见大师兄如此反应,忙问道:“这书信内讲了何事?”
大师兄将那信递给掌门,掌门看了,忙道:“竟然出了这等大事。宗门若是已经知晓,想必此时正寻我寻得急了,我须速回秦元山。你如今既须服丧,便暂且不需理会宗门之事,归期任你安排。”
大师兄应是,“掌门请回便是。”
王弘见掌门着急走了,来问大师兄道:“严掌门怎这般着急?你怎么不送他一送?”
大师兄脸色复杂,望了那跪在灵堂内的王诰一眼,轻声对父亲说道:“伏灵山遭大祸了?”
王弘见状,知事非寻常,问道:“何事发生?”
大师兄说道:“伏灵山数千门人,一夜间除了因事外出者,尽皆死绝,便是那孙掌门,也没能逃出生天。”
尽管大师兄已是压低声音,话语仍如惊雷般炸入徐朗耳畔,越是震惊,反而越让人觉得虚幻起来。一个宗门,怎会如此轻易被覆灭?
王弘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大师兄严肃道:“是那灵兽。”
“灵兽?”徐朗不禁出声。
“嗯。”大师兄说着将那信递过来。
徐朗接过,确是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伏灵山受灵兽夜袭。回想起来,大株村兽灾也是由那灵兽引起,按当初大师兄的推测,那伏灵山是在打那云纹狐的主意。怎如今反而被灵兽灭门,难不成,也似往日巽门一般,是遭到那灵兽报复所致?
王弘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恐对王诰打击甚大,便等他服丧完再讲与他知吧。”
大师兄点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
正说着,林嵩走近前来,朝大师兄父子两人唱了个喏,说道:“少爷,如今王家举家服丧,老夫在此着实不便。至今日也已一同守灵三日,以慰与王显相识之情。今日便先告辞,日后再登门拜谒。”
大师兄听了,点头说道:“那我差管家送林老爷。”
那林嵩作揖就要告退,也着实他眼精,瞥见了徐朗手里的回书,又鸡贼般读了几句,正好读到伏灵山之事,忙问徐朗道:“此信可是有关伏灵山?可否借老夫一阅。”
徐朗听了,一时未多想,手方抬起,回书便被林嵩拿了去。反应过来,那林嵩已是看完,徐朗心中暗道不妙。
林嵩看罢,颤声问大师兄道:“此信所言可是真事?”
大师兄见其已知,只得点头。
那林嵩听了,当即瘫坐在那灵堂大门门槛上,嚎啕起来,哭道:“我儿林度仍在伏灵山上,这可怎生是好啊?”
众人循着哭声,皆望过来。
大师兄忙安慰道:“林度并非常人,定然不会有事,说不定因事务外出去了,我这就差人帮你去问。你且先安定下来,勿要急火攻心,反倒伤了自己。”
林嵩听大师兄之言,情绪渐缓了下来,大师兄见此,忙差仆人带其下去歇息。
王诰见这林嵩异状,问起何事,大师兄一时语塞。料瞒不住,便如实与他说了。王诰听后,虽见悲痛,倒是出人意料的镇静,只闻他对王恂说道:“父亲,如今宗门蒙此大难,我作为宗门弟子,也应行些本分。今日过后,服丧守灵也已三日,便将叔叔早日入葬吧。”
王恂听罢点头道:“我也知事有轻重缓急之分,那孙掌门已身殒,宗门也不知能否保全,若无知情者,那你叔叔死因,也怕是无从知晓了。只是你孤身前往,我放不下心。”
大师兄听了说道:“我与贤弟一同前去。”
“如此却是太过麻烦兄长了,”
“既是一家人,便不要如此客气了。两人一齐,路上也有个照应。出此大事,秦元山也定然会有术者前往,我到那,也可尽绵薄之力。”
“那我也与你们一同去吧。”一旁的屈赞听大师兄之言,也走近前来。
王恂见两人愿意随王诰一齐前往,说道:“有你二人同行,我便安心多了。几日前舍弟方才过世,实在怕小儿再有闪失”
王弘问道:“那小师父又作何打算。”
徐朗见问起自己,说道:“我修习造诣浅薄,无法随师兄们一同前往,便先回秦元山吧。”
大师兄虽觉有些难为徐朗,只是也奈何不得,说道:“师弟你便在此多住几日。若是真想要回山,便叫刘管家替你寻一架马车,坐车回去。”
徐朗点头道:“知了。”
次日清晨,王显下葬后。大师兄三人便启程去伏灵山了。徐朗随后也收拾行礼,向王弘告辞后,准备打道回秦元山。
刘管家见徐朗带着行礼就要出门,忙追上来,喊道:“公子,公子。”
徐朗转身,道:“刘管家。”
“公子怎这般着急,今日就要回去?”
徐朗笑道:“二位师兄皆去伏灵山了,王家近日又事务繁多,见你们忙得很,着实无脸在此打扰。”
刘管家忙道:“公子这说得哪里话,你可是王家的贵客。少爷今朝走前还特意嘱咐我,要带你去城里繁华的地方耍耍,你便多留几日。”
“着实不用了。几日来祸事连发,我也提不起心思,多谢一番好意。日后若有机会,再来叨扰。”
刘管家见徐朗执意要走,便不再阻拦,“那我与公子一同到街市去,替公子找架马车。”
“管家不必如此劳烦。我自个去寻便可。”
“那好吧。”刘管家听此倒没有多言,伸手从袋中掏出一个钱袋来,递给徐朗,“这些钱币,与公子在路上急用。”
徐朗本想拒绝,但转念想到自己余钱不多,怕是叫马车也是不够的,只好腆脸将钱袋接了过来。见入手颇沉,便又道:“这钱我用不着这许多,还请管家拿些回去。”
管家忙摆手道:“不值几多,公子拿走便是。”
徐朗也不好当面打开,只能放入袋中。
从府中出来,朝阳初露。街上熙熙攘攘,茶坊酒肆已喧哗,米市油房正热闹。
正愁无处寻马车时,忽见一衣衫褴褛老者,杵着个竹杖,站在一饼铺前,问那店家道:“这饼要多少钱?”
那店家瞟了老者一眼,回道:“四文铜钱。”
“这个呢?”
“两文。”
老者摸了摸手中的铜钱,说道:“我身上只剩一文铜钱,只买半个如何?”
店家不喜,道:“自然不行,卖你半个,剩下半个却是卖不出去了。”
徐朗愈觉老者眼熟,便走近前去。
那店家见徐朗过来,对那老者道:“这饼卖你,我只收你一文,买完便走,莫要耽误我做生意。”
老者听了,竟摇起头来,道:“嗟来之食不可食,你便只卖我半个,若是不能,我走便是。”
店家不耐烦起来,说道,“你这是给脸不要脸,赶紧走,赶紧走!”说罢挥手驱赶。
那老者正要离开,徐朗忙叫道:“老伯请留步。”
老者听见人唤,回过头来,徐朗一看,怪不得眼熟,原来正是那风俞风老伯。徐朗喜叫道:“风老伯。”
风俞见到徐朗,也是欢喜,“小子,你怎在这?”
徐朗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便先不提,待我买些饼再说。”
那店家见两人相识,不再斥骂风俞,堆着笑对徐朗道:“客官要哪种饼?个个料多馅足,种种入肚回香。”
徐朗问罢,挑了两块最贵的酥皮肉馅饼。拿出那刘管家给的钱袋,打开一看,入眼尽是白亮的大银币,怪不得沉的很。莫说叫马车回去,便是加上食宿,来回几趟,也是绰绰有余。徐朗拿出一块银币来,交与店家。
店家看了,不敢接过,尬笑道:“客官实在对不住,小本生意,找不开这大头。”
徐朗听了,又拿了两块饼,那店家仍是找不开,忙赔不是。徐朗只得掏出自己钱袋,问道:“要多少钱?”
那店家见徐朗拿出另一个钱袋,以为徐朗因老者之事刁难自己,又见徐朗背着剑,不似常人,不敢得罪,忙道:“六文一个,四个共二十四文,方才甚是失礼,便只收客官二十文。”
徐朗听了,心思这店家真是好说话得很,欢喜给了钱,便与风俞一同离开了。
急急吃罢两个饼,又接过徐朗递过的水囊,大咽几口,风俞才常舒一口气,说道:“这肉饼,真是好吃得紧。”
徐朗问道:“老伯怎会到这莫腾河庄来了?”
风俞边走边说:“我那日与你分别后,便去找我那好友斩钦去了。本想要些盘缠,好回高云洲,谁知他竟出门去了,等他几日,也不见回去。我便先到这城中耍了几天,见这甚多美食,放纵了一些,才有今朝之窘境。你又到这莫腾河庄来作甚?”
徐朗便将自大株村后之事,一一向风俞道来。
风俞听了,沉声说道:“不曾想这几日,竟发生了这许多事。你说那伏灵山一事,可是属实?”
“虽未亲眼见到,但应是不假。”
风俞摇摇头,说道:“若不是你亲眼所见,此事我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徐朗问道:“为何?”
“便是宗门相斗,灭门也难。人尚如此,更何况是灵兽?莫说一宗门内,少说也有十数达境术者,又有众多修习弟子。宗门地界,至多也是与灵兽密林相接,并不会遇到那许多强悍的凶兽。退一步说,即使是斗不过,总是可以逃得,怎会尽皆死绝?着实太过诡异。”
徐朗又问道:“会不会,与那元富所说的云纹狐有关?”
“这元富是何人?”
“便是之前在高寨村捉我那个伏灵山弟子。”
“哦。”风俞想起那日情景,“他似是提起过那兽灾是云纹狐所致。只是那云纹狐再厉害,也不该有这般能力。”
听风俞一说,徐朗倒也觉迷雾重重起来,顿时心中悚然,不由得心思,若是老伯所言属实,事后仍有蹊跷,那大师兄二师兄此行,也不知安危。
风俞见徐朗皱眉不言,说道:“不亲眼所见,你在此瞎想,也是无用的。既然你师兄去那伏灵山了,你为何不去呢?”
徐朗说道:“晚辈无用,精气只够神行赶路一个时辰,与师兄们一齐去,反而是个累赘。”
风俞问道:“此去伏灵山,有多远路程?”
“约莫一百余里。”
风俞思索了一阵,问徐朗道:“我倒是也想亲眼去看一番,便带你一齐去如何?”
“带我一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