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听风俞说起要带自己去那伏灵山,说道:“从这莫腾河庄,便是叫马车过去,也要一天有余,算下来,来回需要不少时间……”
风俞打断道:“一百余里,半日便能赶到了,若是快了,明日便可赶回此处。”
徐朗听罢半疑道:“半日便到?这如何做得到?晚辈还未听过有这般神速之法。”
风俞料徐朗会作此反应,笑道:“小子你未听过之事何其之多?只需随我一齐,自然知晓。”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随老伯走一遭。”
风俞笑道:“那好。只是起身之前,你与我一齐去个地方如何?”
见风俞神秘得很,徐朗问道:“老伯要去何处?”
“醉仙楼。”
“醉仙楼?”徐朗寻思道:“在城中许多日,倒是未曾听过醉仙楼,只听过那醉迎仙酒楼。”
风俞点点头,“正是那醉迎仙,往前几日,我曾去那酒楼吃食,那里的菜肴美味得很,今日馋虫勾起,我们便先去那儿弄些东西在路上备着吃。这饭钱你先垫付,日后我自当还你。”
徐朗听罢,笑道:“老伯要吃什么菜肴,晚辈出钱便是,何必言借。”
见徐朗答应,风俞便引路直奔醉迎仙酒楼而去。
酒楼仍旧是人兴客旺,一眼望去,尽无虚座。
两人刚入门,小二便迎上来,对徐朗道:“客官,如今座满,若要吃早茶,还需多等一阵。”
徐朗尚未出声,身后一句很是粗昂的话音传来:“小二,堂内可还有空座否?”
只见一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三四十岁模样,满身筋肉,似火炼铁打一般,正向门内大摇大摆走来。
小二忙回道:“客官,还请稍等一阵,如今客满了。”
那大汉听了转身,对着身后一徐徐走来的男子说道:“爷,我这就进去找个桌来。”
这男子与大汉截然不同,只见他三十岁模样,身躯单薄,不像修习之人,然衣着打扮讲究,气质非凡,想是出身名门。那大汉对这男子着实恭敬得很,徐朗看来,倒也是显得有趣了。
见这男子点头,大汉径直走近堂内,挑了一近窗的桌位,走到那食客旁,俯身与他们交谈了几句。随后桌上食客皆站起身来,欢喜离开了。
徐朗瞥见食客手中攥着的金晃晃的金币,便明白过来。这两人出手如此豪绰,便是王家也是不及,不知是何来头。
那大汉折返出来,吩咐小二道:“赶紧将那桌子收拾净了。”
小二忙应是,赶紧去了,大汉又将男子请了进去,只晾下徐朗与风俞二人,在那门口干等。
风俞见状,对徐朗道:“我们也不要再等了,先随我来。”
说着走出门来,徐朗跟了上去,问道:“要去何处?”
“找一处,教你熟悉一番赶路之法。”
风俞带着徐朗来到酒楼外一侧人少处,指着酒楼屋檐道:“你能否跃上这瓦顶?”
徐朗目量,大致一丈多高,摇头道:“怕是不能。”
风俞又道:“你且一试,我自有办法让你上去。”
徐朗听罢,系好东西。屈起身来,聚力跃起,起跳时只觉周身忽轻风四起,竟托住身躯,在其助力下,不费多少力气,便到了这屋檐之上。
风俞也飘上瓦来,笑问道:“如何?有我这一手,你还担心到不了那伏灵山不成?”
徐朗笑答:“如今不担心了。”
“那好,你如今且小声先随我来。”
徐朗跟随风俞沿着屋檐悄摸走了一阵,只见其停下来指着一间屋说道:“那小屋便是厨头所在,我自去取些吃食来,你就在此处等我,莫要探头,切莫被人看到了。”
徐朗将钱袋拿出,问道:“可要带些银钱过去?”
“你这楞头娃儿,哪有拿钱与那伙夫换食之理。那日在此吃酒时醉意上来,多给了许多钱儿,足抵我这不请自拿的食账了。”
徐朗作罢。
风俞一个闪身,消失在眼前,徐朗便小心挪到一个角落,静待风俞回来。
朝阳洒在莫腾河庄城内,一片平和,人语鸟鸣轻响,交杂出一种奇特的祥静。
正候时,听得屋檐下一人声响起:“这玉戒,你看价值几何?”
另一人应声而答:“依成色来看,乃是上上等的玉石雕成,这雕纹,也不是普通人家所有,便是压低来看,值个百八十金币,不成问题。”
“这般值钱的事物,为何那贵客要送与那张英?”
“听闻那客人衣着邋遢,别处皆驱赶他,来到此处,那张英见了,将他迎了进来,将厨头未上完的剩菜端与他吃了,那客人想来是满意,便将此物赏与张英了。”
徐朗虽无心要听人交谈,然此时不敢妄动,话语声便真切地装进了耳朵中。
这张英,不就是高寨村张村正的儿子么?
屋檐下那人又问:“是将此物做饭钱?”
“非也,那客人还另留下饭钱,比起那剩菜所值,也要多出许多了。”
“既然此物是送与那张英的,为何他又要交与主家?”
“那张英是老实怕事之人。听言,那客人赠完玉戒便自窗台飘然而去,张英追他不及,又不敢私收,便要上交与主家。”
“你可曾将此事告知主家?“
“如今二爷西去,主家正悲痛时,不敢因此前去打扰。”
那人叹了口气道:“你说二爷好端端地,怎就忽然过世了呢?往日我等也是受他赏识,才有今日,如今家主一换,恐怕日后,难有此时清闲了。”
“掌柜对二爷如此挂念,真是有情有义之人。”
那人又叹一口气,说道:“二爷曾借钱与伏灵山做过一笔买卖,说是万息三千,我因此也垫了许多钱。”
“如今贷者取息多者,也方二十有三。万息三千,这等好事,也只有掌柜你才能沾到二爷的光了。”
“虽说是难遇的好事,只是如今二爷已不在了,也不知能否连钱带息向伏灵山要回。”
“那伏灵山作为一个宗门,定然不会失信的。”
徐朗心思,屋檐下二人,还不曾知晓那伏灵山之事,这所谓掌柜所贷之财,只怕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还了。
“掌柜,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这伏灵山财大气粗,为何又要与人讨借钱财?”
“此事二爷生前叮嘱与我,万万不能与人提起,今事有变,告与你知也无妨,据二爷所言,是伏灵山孙掌门求买一绝世珍宝,价极高,急需钱财。我所知也仅限于此,你也不要与人讲起,免得我在人前失信。”
“自然不会。”
“既然主家遇丧,那这玉戒便先存放在我处,你也不必特意与那主家说起了。”
“自然明白。那掌柜,还有一事,堂内总管钟二辞工还家去了,听众人之意,似是张英可受此职…”
“张英处事不全,不够妥当,我看你儿乔力应胜此任,便让他来做吧。”
“那多谢掌柜了。”
徐朗听至此,不免气愤,这掌柜真是欺人太甚,夺人钱财,又断人前路。张英在此怕是要受这可恨小人的暗绊所制。
正听着,面前一阵微风扬起,风俞已悄然立在面前。只见他两只手中,各有一鼓着的油纸,见了徐朗,提起说道:“那厨头一个大菜没有,净是些糕点,不过倒也还算美味。”
说着打开,与徐朗各吃了一些。便从屋檐下来,找人问了路,出了城门,并未用神行之术,只沿着大道走了一阵。
风俞说起:“五洲修习者,皆有用于行路的术法,噫火洲唤神行之术。而在此域造诣最高者,莫过于我高云洲风属性术者。我等所用之术曰乘风之术,可穿林间,涉长河,登于崖,翔于涧,御风而动,最是巧妙。今去那伏灵山,我们也不走那大道。”
说着带着徐朗拐进一条小径,指着径边的山林说道:“伏灵山在此方位,我们便径直朝此去,见林穿林,遇山翻山。我来开路,你便循着我的脚步,我当似在酒楼那般助你。”
徐朗点头。风俞飘然身动,贴上林梢。徐朗也一跃而起,只觉风四动,携着身躯,落到树梢上,又一跃,紧跟风俞。
老少两人便翻山越林,行向伏灵山。
晌午才过,徐朗翻过一座山头,远远便望见一个大门楼,大气庄严,想必使伏灵山的山门不错了。真是半日便至。
虽被日头晒了一路,但有轻风相随,徐朗倒也不觉得热甚。只是愈觉五洲之大,高人之多,修习之精,神乎其技。也不知日后自己,能到何种境界。
正想着,风俞回头道,“那山下应是伏灵山宗门了。”说着又笑起来,“你且稳住身子,我让你看一招燕归巢。”
话音毕时,徐朗觉风骤狂厉起来,将两人吹离树梢,裹向空中,眼见就要坠地,忽身下又一阵风起,托着两人,便似那回巢之燕,直朝山下山门而去。
至山门时,徐朗只觉风向又变,便借着这风,稳稳落到地上。从那山头至这门楼,少说也有数十丈高,又有近百丈远。徐朗感叹不知要何等精气,才能做到这般。
那守在门楼前的弟子见两人飞般过来,一下又惊又羡,呆在那里。
风俞问其道:“小兄此处可是伏灵山。”
那弟子见风俞问话,赶忙迎上前来,回道:“正是。两位大人可是为伏灵山之事而来?”
风俞说道:“不错,伏灵山遇此难着实令人悲痛,小兄弟亦要节哀。”
那弟子听了说道:“大人误会了,晚辈并非是伏灵山弟子。”
“那你是……?”
“晚辈是正坤宗门下修习弟子,宗主听闻伏灵山有难,特意差我等前来帮手。”
风俞点头,“那着实是有心了”
“同为修习者,自当休戚与共。伏灵山主殿就在山上,大人只需沿大道直上便可。”
问清路后,徐朗与风俞两人便自山门沿大道而上,起初沿路倒也是山青木秀,行了一程后,忽变满目苍夷,遭焚毁的林木一处接着一处,应是搏斗中术法所致。林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灵兽的尸首映入眼帘,其中种类繁多,大小各异,小者似家犬一般,大者身躯长可至丈余,多是遍体鳞伤,身首异处。
徐朗心思,如此看来,来袭的灵兽,远不止是那云纹狐了。
眼前所见,让徐朗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场血淋淋的恶斗。
走着时,风俞忽然停下。将有些紧绷的徐朗下了一跳。只见风俞看着道旁一处木林,说道:“这林内有动静。”
徐朗感知不出,问道:“是灵兽不成?”
风俞摇摇头,脸色凝重地道:“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