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的是月楼无仙、沁炉在那洪芒雀替苦战鼠妖,谁知不是其对手。可怜那沁炉小小年纪,被鼠妖勾去了元灵,丢了性命。月楼无仙急中生智,用碧澜丝绦困住鼠妖,岂料紫一一为最后一次尽孝报恩,以自身安危迫使月楼无仙收回法术放人。
同时醉笔翁一干人等及时赶到。月楼无仙不舍紫一一,只得放了二妖。鼠妖重获自由第一时间放出鼠疫,以至于灾难降临人间。
与此同时,月楼无仙用请神咒,请来虚空藏菩萨。鼠妖见自己逃无可逃,狗急跳墙,竟要跟月楼无仙拼个鱼死网破,放出体内的九十九婴灵,毁了月楼无仙的三魂六魄。月楼无仙只剩一魄,性命攸关危在旦夕。
鼠妖在临终前眼见菩萨随着月楼无仙的倒下,消散得灰飞烟灭,才恍然大悟狂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兵不厌诈啊……兵不厌诈……”
此言何意?请听书接上文。
此时月楼无仙晕倒在地,不省人事。醉笔翁掰着手指一算,月楼无仙只剩下一魄,急了:“小狐狸三魂七魄只剩一魄!命已休矣!”
千里眼听了更急了,不知道这一连串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怒道:“老头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紫一一缓缓站起身,踱到月楼无仙身旁,然后跪坐在草地上,将他的头搂在自己的双腿上,只见此时月楼无仙双目微微睁开,但毫无神采,也不聚焦,犹如盲目。紫一一边用手整理着他凌乱的发髻,边缓缓道:“还是我来说吧……”
千里眼听罢,那手中的鞭一指紫一一:“那你倒是说呀。”
紫一一纤细的玉指轻抚着月楼无仙的脸颊,悠悠道:“方才仙郎用的并不是什么请神咒,而是我教给他的幻术结界。”
“什么?不是请神咒?”千里眼边问,边不敢相信地去看顺风耳。
紫一一接着道:“我想仙郎的目的便是让我义父断了土遁的念头。其实义父只要试一试,依旧是可以借土遁逃脱的,因为这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象。”
顺风耳手握蒲扇,点了点头,瞬间似乎所有的疑问都想明白了,接着紫一一的话道:“可未曾想,这反倒是逼得鼠妖狗急跳墙,与无仙兄弟来了个玉石俱焚。”
醉笔翁也急道:“这下可如何是好呀,三魂七魄只有一魄尚存,实则与死人无异呀!”
千里眼道:“沁炉那包袱里不是有仙丹嘛,吃一粒起死回生的那种。”
醉笔翁摇摇头:“没用,那是三魂七魄尚在的情况,纵是重伤,一吃就好。但这次伤的不是皮肉筋骨,而是丢了魂魄,那些仙丹也没效。”
顺风耳道:“看来此次真的得请太上老君帮忙了。他那回魂丹有聚魄还魂的神效。”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天庭。”千里眼说罢,蹲下身子,从紫一一怀中接过月楼无仙,将他抱了起来。
紫一一并未加以阻拦,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千里眼怀中的月楼无仙,站起身来,跟在后面。
醉笔翁一见紫一一的举动,眉头一锁,赶紧拦住:“丫头,你干嘛?”
“跟你们一起……”
“跟我们?跟我们干嘛?”
“跟你们一同上天庭。”
醉笔翁皱着眉道:“孩子你傻呀?你跟我们一同上天庭,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紫一一任由发丝轻扫嘴角,苦苦一笑,回道:“不行,我不能放着仙郎不管。”
醉笔翁急道:“你不能去呀!你屡次出手救鼠妖,我们知道你是出于孝道,但那也是死罪呀!助纣为虐,懂吗丫头?……”
面对醉笔翁的劝阻,紫一一并没搭话,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一同上天界。醉笔翁叹口气,先让自己平缓下来,才继续道:“现下小狐狸又昏迷不醒,待上了天庭,没有他为你开脱辩解。玉帝岂能轻饶了你?且不说你有罪在身,别忘了你可是妖啊!妖精上天庭,那不是自寻死路?你现在跟着我们去了,还不等小狐狸醒来,你却把小命给丢咯,闹不好你俩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就活活把你给刮了呀!我知道你不怕死,但等小狐狸醒了过来,你却没了,你说我该怎么跟他交代?就说我们把你带上天庭,让别的神仙拿你来练手,降妖把你个降了?”
醉笔翁这最后一句话,倒说到紫一一心眼里去了。的确紫一一并不怕死,但她真怕与月楼无仙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上,便阴阳两隔了。紫一一低头沉吟了半会儿,才道:“那我……”
醉笔翁一见她心眼活动开了,有了转机,连忙道:“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我们先回天庭救人……不!不!不!”想想又觉不妥,连忙改口道:“你不能在这儿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到这儿可就是百年啊,那你等到啥时候去了?”醉笔翁想了想,一点头道:“这样吧,你就到蓬莱仙境,我的镜墨庄住下等我们。等我们把小狐狸给救醒过来,那时我们再回镜墨庄寻你。至于天庭那边,小狐狸自会跟他的玉帝干爹交代。那时候你俩再作何打算,我也就管不着了。”
紫一一听罢,依依不舍地看着月楼无仙,用手轻轻摸着他的额头,没再言语了。
千里眼本想拉紫一一一同回天庭听后发落,但又听醉笔翁与她的这番对话,觉得醉笔翁说得在理儿,也不想自己日后面对月楼无仙没法交代。想来想去,只好对紫一一道:“小妖精呀,你听着。既然是画仙暂且要留你一命,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你要好好在那镜墨庄呆着,可别跑咯!”
顺风耳听罢,一拍他后脑道:“你个愣头青,她要想跑,刚才还能跟我们回天庭吗?走吧……”说罢一把拽过千里眼,打算要走,可一想这乃是洪芒雀替,往哪儿走呀?只得回头看着醉笔翁。
醉笔翁见紫一一不再闹着要跟他们上天庭了,这才宽了心。想想自己打第一次见这女娃娃,就喜欢得紧,一老一少甚是对脾气。见此次一别,日后生死两不知,心里便不是滋味。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丫头啊,你想那天界啥灵丹妙药没有啊?你大可放宽心了,日后准保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你就踏踏实实在我那镜墨庄等着,等这小狐狸来接你,哈。”
紫一一听罢,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意。
醉笔翁见她脸上一片乌云散去,自己也跟着笑道:“好……好……,想通了就好了。”点点头,接着道:“行了,你好好的,咱们走咯。”
“嗯。”紫一一点点头。深情看着月楼无仙,离别时来终须一别,纵然道不尽千言万语,心中挂念。
紫一一目送三位仙人将月楼无仙与沁炉带离洪芒雀替,心中想到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更不知能否再见。默默流泪吟唱道:
落花莲池烟浴艏(shǒu)
不识仙郎
皎岸提葫酎(zhòu)
蓑笠平闲月伴笱
汋汋当是昏渔叟
不识来人施法咒
情难冤仇
泪坠罗衣袖
聚散离别孤影侯
茫茫生死又知否
紫一一这一首《蝶恋花·落花莲池烟浴艏》唱得是郁郁扬扬,唱尽了紫一一与月楼无仙这段孽缘的恩怨情仇。她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众人,似乎回到了词中的影像。
还记得那日的莲花池里落了很多的花,夜晚的烟雾包围着池塘里的旧船头。当时还不认识仙郎你,只看见醉醺醺的你站在月光照亮的堤岸边,手里拿着个酒葫芦。蓑衣、斗笠和鱼篓明明闲置在一旁,还以为你是那黄昏钓鱼的老者。
岂料你这个不认识的人,一来就施展了法咒,抽干了池塘里的水,害得我从此孤身一人。你明明是我的冤家仇人,但偏偏又是我爱的人。对你,我又怎么恨得起来?为此流的泪浸湿了衣袖,连轻轻的罗袖都变重了。
如今仙郎你我相聚又离别,只留下我孤身一人等候。奈何此一别,你我却是生死茫茫两不知……
紫一一口中吟唱,脚踏祥云,孤身一人飞回到山崖边的小木屋,去寻那大黄狗的踪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一干人等出离了洪芒雀替,将身来在南天门前,却不知应当先行哪方。千里眼、顺风耳说是应先禀明玉帝。而醉笔翁却觉得应该先送月楼无仙回太乙真人的金光洞,再请求太乙真人上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宫,寻太上老君相助救人。
哮天犬见仨人争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干脆自己离开众人,独自回灌江口寻主人杨戬去了。
三位经商定,先送月楼无仙回金光洞,并且暂时将沁炉的尸首也安置在此,然后分头行动。由千里眼、顺风耳上凌霄殿报信。而醉笔翁则负责求药救人。
这一下,经这三位一走动,天界可就炸开锅咯。各路神仙纷纷前往金光洞看望月楼无仙,并且吊念那死去的沁炉。可怜紫薇大帝痛失爱徒,那紫薇大帝何等尊贵,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吵着嚷着要先将鼠妖借元灵还魂,在将此妖碎尸万段,方能解开心头之恨。咱们先不说这紫薇大帝如何打算上凌霄殿请示玉帝。
单说那乾元山金光洞洞府之内,月楼无仙直蹬蹬地躺在自己屋中的床上,已经从头到脚换了身干净衣裳,一头银发也经重新梳理,一丝不乱。但惟独双目依旧是微微睁开,毫无神采。
在这屋里屋外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各路神仙,有的仨俩一众交头接耳,有的仔细打量月楼无仙,皱眉摇头。
小天仙黄秀儿趴在床边,双手紧握月楼无仙的手,一副愁容,泪流满面,已是泣不成声。只怨自己显摆仙音,招人妬忌,才累得师兄在此卧床不起。
就这时,只听得屋外侍官高声奏道:“玉帝天尊、王母娘娘驾到~!”
众神仙一听玉帝两口子都来了,连忙闪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屈身垂首,恭迎玉帝、王母。
那黄秀儿轻轻放下月楼无仙的左手,急忙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起身整理罢衣衫,垂首站立在床边。
要说这玉帝、王母还真是疼儿女的人,一听说月楼无仙魂魄散了,昏迷不醒。草率将手头的要事安排一翻,便急急忙忙赶往这乾元山金光洞。
二位天尊见各路神仙都到了,但架不住心中牵挂小儿,便顾不得跟大伙儿客套,径直来到月楼无仙的床前。
王母娘娘往床沿上一坐,一把握住月楼无仙的手,眼泪就下来了:“哎哟喂……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了?”
玉帝端立一旁,招过黄秀儿来,问道:“你家师尊太乙真人呢?”
黄秀儿行了个万福,回道:“回玉帝,我家仙师随同画仙前辈已前往兜率宫,去请太上老君去了。”
“去了多久?”
“有些时候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该到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黄秀儿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侍官报:“太上老君、太乙真人到!”外面刚报完,就见太上老君一马当先,急匆匆地赶了进来。一见玉帝与王母已在此,连忙躬身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那太上老君乃是道家始祖,身份之尊贵可算是仅在玉帝、王母之下。论辈分,太乙真人都得管他叫一声师叔。月楼无仙在他面前那就只是个徒孙,而且还不是太上老君自己门下的。太上老君这会儿为了个小仙儿委身亲临,无疑只是冲着玉帝和王母的面子。这些玉帝心里清楚得紧,连忙客气道:“有劳老君翁了,快快瞧瞧我儿。”
王母连忙拿绣帕将眼泪擦拭一翻,起身让到一旁。
太上老君拱手道了声:“是!”说罢,事不宜迟,急忙撩衣袖,伸右手探在月楼无仙的天灵盖上。良久,就见太上老君鬓角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紧锁眉头,连连摇头,面有难色。
此时离太上老君最近的只有玉帝、王母、太乙真人和画仙、黄秀儿四人。见老君神色不对,四人心知不妙,太乙真人急忙问道:“老君翁这是……”
只听太上老君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妙……不妙啊。”
王母一听,急道:“怎个不妙?”
“哎……小徒孙此时仅只有一魄尚存,难救了……”
一旁的太乙真人听罢也急了,连忙道:“师伯,您不是有还魂丹吗?您那还魂丹有回魂聚魄的奇效啊,怎么……”
太上老君收回右手,整了整袍袖道:“师侄有所不知,纵然是魂魄散了,不在体内。但魂魄只要在这宇宙间尚存,吃了我的还魂丹,必然有救。而月楼徒孙的三魂六魄都已经没了,还怎么救?”
画仙道:“难道是那鼠妖为了跟小狐狸同归于尽,将他的三魂六魄都给打散了?”
太上老君点点头道:“自然如此。”
玉帝不敢相信地摇头道:“难道……难道我儿这就……这就没了?”
太上老君叹口气不再言语。
玉帝一见他神色,急了:“这事要摊在凡人头上,说没辙也就真没辙了。咱们可是神仙呀!啊?神仙都没辙,还做哪门子神仙?”
太上老君垂头拱手道:“陛下请息怒,本座我虽已无能为力,不过这南海还有观世音菩萨。只能看菩萨还有辙没辙了。”
玉帝听罢,急忙对侍官喊道:“快请观音大士!”
玉帝话音刚落,就听洞府间一个温柔、平和、慈爱的声音回荡:“玉帝莫急……贫僧早知你儿有难,特地前来。”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玉帝、王母等人一听观音大士来了,是喜出望外,立即出屋相迎。
观音大士手捧玉净瓶,压落云头,落在屋外缓缓道:“月楼无仙此子虽已身居天界,但凡尘未了,故而有此一劫,乃是定数。”
黄秀儿拭去泪水,翩翩下拜问道:“敢问菩萨,那我师哥今世不能再在天为神了?”
观音大士点头称是,继而道:“诸位有所不知,月楼无仙本应是六百余载的修为。未上天界之前,在那月楼山无仙谷只是石壁之上的白玉画狐,吸日月精华长达千年,才有了一丝意识,懂潜心修行。修为满百年之后,他那时就以遭遇鼠妖。那时的鼠妖南竹翁时修为也尚浅,还不能变化人形。但生来会寻仙灵之气。他受月楼无仙灵气吸引,而至兰州境内的月楼山无仙谷。见那璧上白玉画狐吐纳内丹,便将那内丹偷了去。那内丹虽非元灵,却蕴含了月楼无仙百年修为。当时白玉画狐虽未成型但也有浅薄意识,自己百年修为前功尽弃,只好重头再来。之所以日后相见就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皆因二人有此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