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明月高悬。八月十五,明月高悬。
偌大的禹京城早已布满了各色的花灯,街上行人如织,参加一年一度的“走月”活动。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没拜月的、没吃团圆饭的百姓也不在少数。
京城四市更是在今晚大放异彩,灯谜、皮影、杂耍、风车,以及一那些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应有尽有。
文人们高楼畅饮,吟诗作赋,权贵者推杯换盏,尽心逢迎。市上的行人们嗅着清新的桂花香,品着精美的糕点,看着顽劣的稚儿幼女一个个提着兔子灯或是走马灯,挥舞着手中的糖人或是面人,竞相打闹,不亦乐乎。
“若荪,这便是你在宫里看到的碎星楼了。”唐易指着面前高百丈余的高楼道。此处人迹罕至,直称倒也无妨。
碎星楼,因高而得名,是京城唯一一栋高得过皇宫的建筑。高一百零八丈,暗合天罡地煞之数,传闻此楼本为为钟鼓楼,曾因破穹碎星,天子受神女托梦训斥,便废弃不用,后来慢慢成了大周朝的名胜古迹。
“唐易,在上面应该可以看到整个禹京城吧?”九公主凤目中满是希翼。
唐易沉吟道:“我倒是可以带你上去,只是萤蝶……”
萤蝶连忙道:“奴婢不要紧的,唐公子。奴婢就在下面等着就行。”
九公主凤目流转,忽的惊呼一声:“快看天上!”
原来,不知道从哪里先升起了第一盏孔明灯,接着第二盏,第三盏,更多的孔明灯接踵而起,其中款式繁多,或嫦娥奔月,或花好月圆,或吴刚伐桂,或玉兔祈福,让人眼花缭乱。
唐易望向天边,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来了!
突然,九公主没征兆地身子一软,便要倒在地上,被唐易眼疾手快地揽进怀里。唐易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九公主,眉头紧锁,又抬眼看向萤蝶:“怎么回事?!”
萤蝶急道:“这是公主自小留下来的病根子,要想救治,需得到城外卧龙坡寻求……”
唐易眼光一寒,右手长剑抖出三寸寒芒,闪电般地将萤蝶抵在碎星楼的青石砖上,剑刃离佳人玉颈不足毫厘!
唐易冷声道:“别装了,我只想知道要怎么救她。”
萤蝶不惧反笑:“哈哈哈哈——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城南长安市,水月楼。
“唐易兄弟怎么还不到?他应该不是不守信义之人啊。”对着满桌的桂酒蒸蟹,徐箫早已食指大动。水月楼临着一条人工河,素来是京城中赏月的好去处,水月楼顶层取亭台之意,八面来风,观河赏月俱佳。
刘昌武见一旁的杨飞羽也颇有些焦躁,便出言安抚道:“想来是在路上遇到些什么事耽搁了,再等上一盏茶罢,若他仍然未至,咱们再吃想来他也不会怪罪。”
李老,袁尚闻言,也点了点头。
“天涯镖局真是好雅兴啊!”声音自二楼传来,清朗而陌生,让众人摸不清路数。
镖局众人一齐朝楼梯口望去,来人也已笑着上了楼——黑底知微服,外罩一件白底波纹袍,腰间的刀不是却邪,却敛着比却邪还要凌厉的锋芒。
“在下水镜司少卿,周怀瑾。”说话这人约莫二十岁上下,眉清目秀,若不是穿着水镜司的官服,倒是很容易将他错认成俊秀的书生。
镖局众人连忙起身,刘昌武抱拳道:“原来是周少卿,不知水镜司大人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只是在这中秋佳节,找我天涯镖局,有何贵干?”
周怀瑾扫了一眼众人:“哈,这次人倒是挺齐,到省得再把你们叫到一起了。”
袁尚闻言双手负于身后,不卑不亢:“不知周少卿此言何意?”
“各位不要误会。”周怀瑾朗声道,“我的意思是,在你们五人之中,藏有盗取玉玺的真正凶手。”
碎星楼。
慑人的寒光依然时刻威胁着萤蝶的生命。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两次,我也不介意在京城杀掉一个盗取玉玺的卖国贼。
萤蝶娇声道:“你若告诉我是怎么发现我的破绽的,那我告诉你如何救她也无妨。”
唐易低眸看了一眼如同熟睡的九公主,声音有些缓和:“要怪就怪你自作聪明,画蛇添足。”
“查出悦来客栈老板突然被人下毒,与当晚换走玉玺的凶手自杀所用之毒同为天狼星,便不难猜到盗走玉玺的凶手一共有三个人:死了一个,牢里一个,外面还有一个。”
“可这逻辑上又说不通,没理由第三个凶手在那晚什么也不干。直到前天晚上吃酸辣面片汤的时候,我才发现,案发当时你刚好没和若荪在一起。”
“巧的是,在八月十一那天,悦来客栈的王老板死的时候,你也没和若荪在一起,而且还去过一次悦来客栈。”
“更奇怪的是,你身为一个常年和若荪形影不离的丫鬟,又怎会连主子出门多长时间也记不清?!”
萤蝶眨了眨眼:“这只能说明我有嫌疑,并不能把这件事算到我的头上。”
唐易冷哼一声:“的确不能单凭这些推论就妄下结论,可惜在前天晚上我和若荪又一起去了趟悦来客栈。”
水月楼。
风轻轻吹动纱橱,荡起了一阵阵桂香。
“你说什么?!”杨飞羽大吃一惊,“凶手不是钱文么?”
周怀瑾正色道:“自多日前有江湖人死在悦来客栈时,就有人叮嘱我说,不要插手此案。”
“可前几日悦来客栈的王老板突然暴毙于一种名叫‘天狼星’的毒药,又一次引起了我的关注。这种毒来自我大周朝最大的威胁——北胡,而我朝和北胡不日将战,身为大周朝的官员,我不得不将此事重视起来。”
周怀瑾来到桌子前,指着原本给唐易留的位置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突生变故,镖局众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不速之客,会带来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刘昌武最先反应过来,伸手示意:“请便。”
周怀瑾笑着说道:“都坐吧,单我一个人坐也没什么意思。”
碎星楼。
一盏盏花灯徐徐升起,衬起了半边天色。
萤蝶惨然一笑:“她竟然也怀疑到了我身上。”
“她并没有怀疑你,反而非常信任你。否则你绝活不到现在。”
“这次我们竟然发现在天字二号间的屋檐上竟然沾有面粉。为什么会沾有面粉?便是你趁着给若荪下面,却匆忙赶去悦来客栈的杰作吧?”
萤蝶眼神一黯:“即便如此,下一碗面的时间,就能从皇宫到悦来客栈,这也未免太荒谬了吧?”
唐易摇头:“轻功在江湖上排名前十的任何一个高手,都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你说过,李独的听觉可以洞察江湖上除了轻功顶尖的那五个人外的任何一个高手。”
“还有一种可能,那人轻功绝佳,却非武林中人。而你,正好符合所有的条件。”
水月楼。
“我动用了一些关系才得以知晓,原来多日前的江湖人,死法和王老板相同。”
“这就更有趣了。那个江湖人身亡之日,只有你们一批江湖人在这家客栈,所以我才将注意力从王老板的尸体上转到了刑部的大牢。”
“身为一个水镜司的少卿,查清楚牢中所关押犯人的相关信息并不难。可当我查到天字二号间的时候,竟然发现门上被钉上了宫廷御制的锁。什么样的案子能牵动到皇家,却又行事如此隐秘?这顿时激起了我的兴趣。”
“当我查看了天字二号间的外面后,发现窗外屋檐上竟有些许面粉。由此可推测出此人若非厨子,便是女人。”
碎星楼。
“另外,天狼星虽为北胡特有的毒药,但根源却在金庸楼。因此,一个汉人打着胡人的名义下毒,便是绝妙的选择。”
“好,很好。”萤蝶妩媚一笑,“你即便再聪明,也阻挡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想必你依然发现我用了运走传国玉玺的方法,便知此计划一旦运转便绝无破坏的机会。”
“并且九公主所中之毒,全天下只有我才有解药,待她服下解药后,须得你即刻为她活血疏筋。可你若要救她,便要不得传国玉玺,若想要传国玉玺,她绝活不成!”
唐易沉默。
“你可要想好了,你怀里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已经不到半刻钟可活啦!”
水月楼。
“当我再次来到天字二号间时,竟发现门窗之上的锁已然不在了。我便进入房中,将当晚的大致情景给模拟了一下,发现房梁上的半截麻绳有些许被重物长时间挤压的痕迹。”
“从痕迹上来看,方圆四寸,不多不少。大胆猜想一下,能让皇家如此重视,却又如此隐秘——或是说不得不隐秘行事的案子,会是什么呢?”
刘昌武听到这里新生敬仰,忍不住答道:“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侧刻明日出海照双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正是传国玉玺。”
周怀瑾笑道:“是极!刘大当家,可否为我讲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当然。”刘昌武微微一笑,正色道:“当时一阵邪风吹开了窗户,甚至还把蜡烛给扑灭了,突然整间屋子全都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不是一股邪风。”周怀瑾打断道,“是有人从外面推开了窗户。”
镖局众人一愣,袁尚开口道:“可李老的五感远超常人,除非江湖上排名前五的轻功高手,若是有旁人从外推开窗户再安然离去,根本不可能不被李老发现。”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并不是所有的轻功高手都是江湖人。”
“啊!”杨飞羽闻言恍然大悟。
“并且凶手在推开窗户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从房檐倒挂而下,推开窗户后又回到了房檐上,待到你们紧张玉玺之时,他自可安然离去。”
众人点了点头,又听周怀瑾提醒道:“刘大当家,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刘昌武点头,又接着说道:“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只有李老高声喊了一句‘小心玉玺’。这句话提醒了我们所有人,也就是这时桌子上传来一阵打斗声。”
徐箫补充道:“当时袁前辈出了两指,杨兄弟和钱大哥各出了一掌一拳……”
“等等,难道不是你出的那一拳?”杨飞羽不解道。
徐箫摇头,正要解释,却听周怀瑾笑道:“当然不是他,而是一直对天涯镖局老当家感恩戴德的‘血刀’钱文。”
此时从二楼走上来一个精壮的汉子,额头一道浅浅的刀疤诉说着他曾经的桀骜。
“钱文?!”杨飞羽和袁尚齐声惊叫道。
“是我。”钱文走了过来,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其实这都是唐少侠的计划。”
碎星楼。
“我要若荪活。”良久,才从唐易口中吐出这五个字。
萤蝶抿嘴笑道:“真是明智的选择。”
“可我还有个条件。”萤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须答应我,要饶我一命。否则我死也不会把解药交给你。”
唐易又沉默。
萤蝶咯咯笑道:“想我一个小小的婢女,若能和当朝公主一命换一命,倒也值得很!”
“我答应你,今晚不杀你。”唐易说着,收回了右手,宝剑也顺势回到了鞘中。
萤蝶嫣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解药,抛给了唐易:“给你的解药!记住,要想为九公主活血舒筋,须得将她的衣衫尽数褪去。”她抬头望了望百余丈高的碎星楼,又道:“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唐易接过解药,低头看着怀中如同睡着了的美人,叹了口气。
萤蝶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轻声道了句:“你该不会天真得以为,金庸楼真能凭一己之力,令整个正道联盟伤亡惨重吧?”
“什么意思?!”
“哼,少陪了。”萤蝶说完纵身一跃,飞身而去了。
水月楼。
“我查过钱文和徐箫的资料和房间,发现他们两个完全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事关国运,皇上绝不会将此事交由一个草包来调查,因此我有理由相信这是和我同时调查此案的民间奇人的计划。”
周怀瑾叹了口气:“我真是越来越想见一见这位你们口中的‘唐少侠’了。”
“还没等我来到桌子前,便已经听见凶手倒地的声音,接着徐大哥重新把蜡烛点燃,照亮了整个房间,只见凶手已经倒在立窗户不足六尺的地方。待袁叔叔上前查看时,凶手已经抱着玉玺服毒自尽……”
周怀瑾笑着摇了摇头,把眼光挪向李老:“事到如今,你还能镇定自若,我真是很佩服你的胆识。”
其余众人脸色俱变,纷纷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刘昌武面含愠色:“少卿大人莫要胡言乱语,李老在整个镖局都颇有威望,本人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他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况且……况且当时第一个发现凶手的人,正是李老!”
“其实房檐上的那名凶手,不需要骗得过李独,只要趁你们被屋内的凶手吸引注意力的时候逃离屋顶,便可安然无恙。”
李老不惊不怒,也没看周怀瑾,只静静地听着,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派胡言!”徐箫闻言破口大骂道。
周怀瑾笑道:“各位稍安勿躁,带我细细说来。若我所言未能让各位好汉信服,周某自由各位好汉处置,绝无他言。”
“那你倒是说说看。”袁尚黑着脸说道。
碎星楼。
皎月早已失了颜色,携着云朵一齐隐了去,飘上去的花灯越来越多,花红柳绿,各有风趣,直如流星点点,或如流萤明灭。
碎星楼顶层,淡粉色的长袖对襟衫和百褶齐胸襦裙散乱在青石砖之上,美人如玉,幽香沁人。
丝丝凉风扑面,吹落了唐易脸上的汗珠。
此时唐易正盘闭目,双掌敷于仅剩贴身小衣的九公主后心,暗运内劲,助其活血舒筋。
“唐易,是你吗?”唐易身前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是我。”
“萤蝶,她……”
“她走了。你体内的毒便是她下的。”
“她……还是走了。”
“该走的,总是要走的。”
“你也会走么?”
唐易沉默。
是人都会有离开的一天,他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两行清泪自九公主的眼眶无声滑落:“是我拖累了你,你本该早就将她给捉了去,也就能找到玉玺了……”
唐易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水月楼。
“房梁的绳子上问什么会有玉玺的压痕?那是因为凶手早把假玉玺放在房梁的绳子上,以免另一个凶手推开窗户时假玉玺碰到梁木发出声音。”
周怀瑾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老:“你喊出那句‘小心玉玺’究竟是要让镖局的众位好汉小心玉玺,还是要让凶手听出你的位置,好将真玉玺抛给你?”
“你穿得那么厚,究竟是真的受了风寒,还是为了方便藏真玉玺?你现在依然穿这么厚,想必是风寒还没好了,那我从头到尾怎么不见你咳嗽一声?”
镖局众人闻言一愣,不带众人插话,周怀瑾又接着问道:“天字一号间里那间沾了醋的衣服右臂胳肘处为何会褶皱?”
周怀瑾一问接着一问,一问比一问来得要急,直到众人豁然开朗:“你右袖里,为何会有一条胳膊!”
周怀瑾长舒了一口气:“是真是假,解开衣服一看便知。”
袁尚将信将疑,在众人的注视下伸出手缓缓地按上了李老的袖子——
“空的……”袁尚舒了一口气。
什么!?
李老静静地望着周怀瑾不可思议的脸,笑了。
突然,袁尚的手猛地朝上一撸,被李老右袖一道极柔的劲力甩开,从李老的袖口里散出一股迷烟,袁尚顿时顿觉四肢酸软无力,倒在了地上。
“不好!”众人连忙闭气。
除袁尚外离“李老”最近的两人分别是杨飞羽和钱文,二人一手捂鼻,一手已然攻了上去。
“嗳?这“贼人”还挺阴,杨兄小心了!”钱文对杨飞羽使了个眼色,随后掌如游龙,顷刻间与“李老”已经斗了三招。
杨飞羽心领神会,嘴角一抖,半双铁掌携风拍去,三招便逼得“李老”险象环生。
“李老”也滑,对杨飞羽虚晃一招,跳起避过钱文无比凌厉的一击,脚尖连点掌间寒芒,借力飞身而去。
徐箫嘿嘿一笑,“偷了东西还想跑?哪儿跑!”话音未落,手中飞钩脱手而出,正中小偷右肩。
只见小偷身形一晃,闷哼一声拔出飞钩,依旧往前掠去。
“哼——”周怀瑾冷笑着,拔出腰间唐直刀,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刀身之上,大喝一声“中!”
周怀瑾手中的唐刀如离弦飞矢一般朝小偷掠去,越飞越快,越飞越快,一眨眼的功夫便追上了小偷——直指小偷后心!
那小偷方才中了一爪,疼痛难忍,却又感到背后寒芒如刺,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脚下一软,“咔嚓”一声竟是踩断了脚下桂树枝,身子一矮,刚巧避过了夺命的一刀。
刘昌武见状,不由拍手叫了声:“好!”
周怀瑾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刘昌武指着夜空道:“周少卿请看——”
只见天边,缓缓浮起一盏盏花灯,一架滑翔翼盘桓于花灯之间。
碎星楼。
风不时吹动着九公主的秀发,此时的九公主已然衣衫整齐,立在栏前。
“你怎么这么肯定,传国玉玺就藏在这众多花灯之内?”九公主展眉笑道。
唐易望着远处的花灯:“因为我有个朋友,外号是飞天九尾。”
“飞天九尾——唐飞?”九公主目光流转,这是方才唐易讲述的当红话本中,《面具剑侠传》里的人物。
唐易将目光移到远处的滑翔翼处:“不错,正是轻功天下第一的飞天九尾——唐飞。”
滑翔翼靠近一盏嫦娥盗丹奔月灯,悄悄地把灯藏进了“李老”的百宝袋里。
滑翔翼顶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人影,人影不耐烦地敲了敲滑翔翼骨架:“喂,你们可算是找到了,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呢?”
碎星楼之下,整个京城一览无遗,大街小巷灯火连绵,蜿蜒之势如火龙飞舞,星星点灯又如倒映银河。
碎星楼之上,万千灯火,灯海沉浮,直如流星点点,又如流萤明灭,与仙宫花海别无二致。
此情此景,永生难忘。
唐飞自是追回了传国玉玺,连带着被萤蝶顺走的那个黄金令牌。
据传,这种款式的黄金令牌原是天子特赐予立了大功的当朝驸马的,而若荪公主身负倾城之姿,却又德才兼备,巾帼不让须眉,极得圣上宠爱,圣上便破例将此牌提前给了尚未出阁的若荪公主。
此事终了,九公主又特意召见了唐易和周怀瑾二人。
唐易与九公主相熟,自是连招呼也不必打,可周怀瑾就不一样了。
九公主已换了副仪态端庄的公主华服,上下打量着周怀瑾,赞道:“周怀瑾?”
周怀瑾立时下跪,高声道:“水镜司少卿周怀瑾,参见九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公主抿嘴一笑:“起来吧,不必如此拘谨,此案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听说你已于顾尚书家的女儿定了亲?”
“回殿下,微臣的确与顾尚书之女顾思莹定亲,不日便要完婚。”
唐易闻言,蓦的一僵,顿时什么也听不真切了。
“哦?那可要提前恭喜你了。到时候本宫定会参加。”
“微臣不敢,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
“没关系,你于此案有功,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九公主殿下。”
“你先别急着谢我,传国玉玺一案事关重大,稍不留心便是杀身之祸,父皇的意思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此案有关于你的功劳,我便一律转至唐易身上,你可有异议?”
“微臣惶恐,微臣并无异议。”
“哈,那好。唐易听旨!”九公主这才转而看向唐易。
唐易闻言跪了下来,低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大周皇帝诏,曰:因唐易追缴玉玺有功,朕本欲赐其官爵钱财。但若荪公主提议,唐易本为江湖人,散漫惯了,倒不如放任民间,投其所好。朕觉甚善,改赐醋侠之名,特奖金牌一块,持此牌者,可于各地州府随意赊取陈醋,其间费用,皆由各地州府偿还。钦此!”
唐易一愣,顿时记忆交错,零零星星的记忆碎片恍若昨日。
唐易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出了醉仙楼。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原来是唐飞。
“诶?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哇!是唐寅的画扇诶!最喜欢你了!”
“嗯?好像你手里还有什么东西?”
“噗!醋侠?!你真的不喝酒,改喝醋了?!”
“哎,说正经的,我才想起来,那晚忘了告诉你,北胡狡诈,盗取传国玉玺只是幌子,其实早已用真的传国玉玺做好了假圣旨,不日便飞至边关了,你赶快去跟若荪公主说一声……诶,你在干嘛!”
我本是淑妃娘娘所生,却自小养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享尽众人宠爱——
在我看来,皇后娘娘如同我的生母一般——
从没想到过她会为长公主而嫉妒父皇对我的宠爱,里通外敌,让我远嫁北胡。
更从没想过——
自小便被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萤蝶,也会背叛我。
唐易——
你能留下吗?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