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秦琼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喝得酩酊大醉。萧湘不太喜欢大唐现在这种酸涩的酒,但架不住秦琼的殃及,也是喝得半醉。将李纲和秦琼送回泾阳学院后,回到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就被吵醒时已是接近晌午,萧湘抚着微痛的头,听着秦琼开怀的笑声,萧湘不禁感慨秦琼牛掰的体质,昨晚喝了那么多,睡一觉跟没事人一样。走出房门,看见秦琼正自斟自饮,就着萧潇给做的肉酥跟萧潇,萧雨聊着天。
萧湘上前拜道:“义父,来这么早啊!”
秦琼呵呵一笑,道:“这还早?湘儿啊,堂堂男儿,喝了那么点酒就睡到日上三竿?酒量有待提高啊!”
听着秦琼的调笑,萧湘心想,等我弄出蒸馏酒来,管叫你一杯倒!当然,萧湘并不能说出来,苦笑道:“义父,孩儿才十四呢!”
“老夫十四的时候号称千杯不醉,一坛酒下肚,与喝水无异!”秦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吹牛。
“是,您老海量!”
“少跟老夫扯淡!去,耍一套枪看看,让为父瞅瞅你的武艺如何!”
“这……义父,今天恐怕不行,孩儿要去找师父,有一桩心事一直未了!”萧湘说道,这件事可是困扰了他好久。
“哦!去吧去吧!晚上早些回来,老夫等着你!”秦琼也不问,摆摆手说道。
“长姐,我去找师父了!中午不在家吃饭了,你跟小雨陪义父聊聊天吧!”
“知道啦!”
萧湘到泾阳学院时,李纲也刚起。见萧湘来,问道:“大郎不在家收拾行囊,来找老夫何事?”
萧湘郑重地躬身一拜,道:“师父,弟子有一心事,想说与师父听!”
“既然如此,到老夫书房吧!”李纲道。
“有何事?坐下说!”李纲跪坐在坐垫上,示意萧湘坐。
萧湘跪坐于李纲面前,想起与这个老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萧湘陷入沉默,李纲率先开口,淡淡道:“大郎可是为了今后的路而苦恼?你知道老夫所指的是哪个路!”
萧湘一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瓮声瓮气地答道:“师父智慧,是!”
“怎么?平时那个言辞犀利,舌灿莲花的萧湘哪去了?”李纲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老夫早就猜到了!即使是你不找为师,为师也会找你的!”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了!弟子惭愧,不知该如何面对恩师!”原来李纲早就猜出来了,自己还以为表现的不明显。
“大郎,你着相了!”李纲道。这位儒林中德高望重的鸿儒看着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弟子,面容慈爱,和声道:“大郎,你与老夫说说我儒家的功绩吧!”
萧湘也不矫情,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自武帝时,仲舒先生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思想开始大兴。千百年来,于君王,它影响一国之君主施行仁政,强调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能做到的君主,那个时代往往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于臣子,它造就了万千将相名臣,强调忠君爱国,能做到的臣子往往辅佐君主开创盛世,即使君主中庸,幸运的王朝也会出现力挽狂澜之臣,扶大厦将倾;于平民,它创造机会,强调有教无类,给了黎民百姓受教育的机会,开启民智。于整个天下,它教给人们仁义礼智信,教我们生而为人的行为准则,不管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等,儒家思想的教化之功不可埋没!”
李纲点点头,颇为自豪道:“说的不错,千百年来,我儒家功参造化!那么,你来说说我儒家可有那些弊端?”
“这……”萧湘迟疑,不敢随意开口。
“此间只你我师徒二人,但说无妨!”
萧湘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仲舒先生的主张对统治国家很是有用,但对国家来说并非百利而无一害!似若是两军对垒,派儒生于两军阵前宣扬儒家思想,不知敌军可否会听,主动撤军?不久前王宏之事,他也曾读圣贤书,通晓君子大义,却教唆下人行凶,仆人也是听之任之!贫寒文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事农耕,不持生计,日子只会越来越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弟子这般幸运,能得仙人造化,得师父青睐……如此之事,数不胜数!”萧湘刨除三纲五常之类贯彻人心的思想,找了一些典型。顿了顿,道:“故而弟子认为并不是真的是我儒家天下第一!儒家思想是教化,教我们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如何做,至于我们能不能做到,则看的是个人。保家卫国,排兵布阵儒家不行,需兵家;限制恶行,破案判刑儒家不行,需法家;教导农事,改善民生儒家不行,需农家;机关机械,创造工具儒家不行,需墨家;纵横捭阖,出使别国儒家不行,需纵横家……上到朝堂,下到民间,不再只是需要儒家,也需要其他诸子百家。我们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用之于国,用之于民!”萧湘不安地瞅了瞅李纲,毕竟所说的可谓诛心之言,若是被别的儒家人知道,少不得口诛笔伐,特别是在这个儒家还是主流的时代。
而李纲面色平静,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良久,道:“大郎之言虽颇为辛辣,却直击要害,很是公允,老夫无力反驳!”
李纲起身,来到窗前,负手而立,道:“你既然自己都明白,此事又何能称为心事?莫不是觉得自己出身儒家还是觉得对不起老夫?”李纲说着,也不等萧湘回答,继续说道:“大郎啊!元日夜老夫收你入门下时便说过,你之所学,远胜为师!我这个做师傅的,不能教你什么,否则便是害了你!你可还记得?老夫断定,你拥有远超大唐这个时代的知识,既然如此,又何须迷茫?老夫虽然出自儒家,但对你而言,儒家也好,墨家兵家等也罢,你只要愿意,你只要觉得合适就好,你想选那条路,就选哪条路!选定就往前走,莫迟疑,为师有生之年,会一直支持你。只是,你可莫要让我这个老头子失望啊!”
“师父!”萧湘热泪盈眶,行礼叩首,到底是什么样的宠爱才能让出身儒家的老夫子愿意让自己的弟子任选道路,而这个弟子又该以怎样的盛情来报答自己开明的师父?
萧湘心想,我的路,是要集众家之所长!我要让大唐成为万古唯一的王朝!我要让后人提起我萧湘,就会想起他那位仁爱的老师李纲!
萧湘狠狠抹了抹眼睛,努力咧着嘴,对李纲笑道:“师父!你知道弟子为何一直称您为师父,父亲的父么?”
李纲震惊地转过身,看着萧湘。
“咚!咚!咚!”萧湘仿佛不怕疼似的,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道:“是吾师,如我父,是为师父!这是我萧湘对‘师父’一词的理解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