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光终于从东边的群山里升了起来,姜印辰的部落里开始响起了一些声音,女人们开始准备食物,帐篷前开始凭空升起一道道炊烟,直到深入到云层的里,仿佛熏黑了整个天空。
今天居然是个难得阴天,从那次大雪之后,楚歌每每从温暖的床上醒来,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都好像是在夏天。
白夔一大早就跑到外面去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今天是休课的日子,老师说要梳理后面的课业,因此给了他们一日的小假,而他的两个学生知道,老师这会儿应该在帐篷里缝着衣服,身穿着铠甲缝衣服想必也是十分滑稽的场景。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来,一股冷风透了进来,楚歌又往毯子里缩了缩,今天难得的休息,往常这种日子楚歌一天都不会出帐篷,但是今天他的朋友显然不会让他这样。白夔抱着一大捆干草和各种木屑,背上还背了一把弯刀,看样子是要大干一场的节奏。
“快起来,咱们趁着旱獭没醒,突袭它们。”白夔兴致高昂。
“这些东西会睡到春天去!”楚歌无奈的被朋友吵醒,然后开始穿着他的新衣服,羊毛的小短袄,白夔还特意给朋友找了一双鹿皮的小靴子,看样子像打猎的装扮,只不过他们的猎物不会在草原上飞奔。最后白夔把那件缝了狐狸毛的大氅给朋友披上,楚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感觉自己也像一个蛮人了,他曾远远的看过那些蛮族的贵族,大抵都是这样的打扮,如果在在配上一柄小短刀那就更加神气了,楚歌突然想给父亲母亲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们也许是称赞也许会不悦,但无论如何楚歌都想让他们看看。
“我要把旧衣服给老师送去,一起吗?”
“不!”白夔赶忙拒绝,他的课业还没补齐。“桑格夫人家的奶烧开了,我去吃饭,我在那等你。”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歌慢慢走进老师的帐篷,老师醒的很早,现在正在写着什么,见到楚歌抱着衣服过来,就起身接过旧的衣袍,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弟子。
“很合适,我本以为会大一些,你比白夔瘦多了。”云无心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突然笑了。“你要不要梳一个他们那样的辫子,那样看起来就更合适了。”
楚歌摇头,云无心也不勉强,又转身回去写着什么东西。“你们要是抓着了旱獭,记得给我留一只。”
“学生知道了。”楚歌应道。
早饭在桑格夫人家里,男主人阿穆尔将军出去巡视去了,这个将军是随着白兀一起上高原而后又打回来的人,有着数不清的战功,人们都知道大汗派这样一位将军来保护草原上人人敬爱的大祭司,不如说是派他来保护自己的幼子。归顺朔北的人越来越多,各个王子的势力也开始庞大起来,这个最后出生的尊贵的世子倒成了最没势力的王子。
大汗把自己手中最忠诚的刀放到了他的身边。
大壶的奶茶烧热之后被端了上来,还摆上了各种吃的东西,蒸的糕点和烤的面食,女奴们把这些东西盛在银制的碟子上端上来,其实白夔不太喜欢来桑格夫人家吃饭,他和楚歌都是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父母,对他们来说桑格夫人是姆妈般的人物,但是这个尊贵的女人以前也只是个奴隶的妻子,她对让孩子吃饱有着莫名的执念,每次白夔带着楚歌来吃饭,这个母亲都会高兴的亲自动手做上一堆孩子们喜欢的吃食,即使白夔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听说你大哥又打了打胜仗,上都城里面欢庆了好多天了,还赐给我们好多东西呢!”桑格夫人在一旁说道,她是一定要看着白夔把这些东西吃完才安心的。
“嗯嗯嗯,大哥一直都很厉害。”白夔敷衍着,想着趁麻烦还没来要赶紧溜走。
“一家人里面总要有个能打仗的男人,你大哥那么厉害,以后谁敢欺负你们白氏孛尔赤斤家的孩子。”桑格夫人又给白夔添上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羊奶。“说起来也是可笑,白徙王子是我接生的,七个月就出生了,当时小小的一个。”桑格夫人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连女人的手大都没有,谁能想到都成了咱们草原上的大英雄了。”
“塔娜!”桑格夫人喊着。塔娜是她的小女儿,只比白夔大一岁,是个完全被父亲宠坏的小丫头,其他家的女孩子都开始操持一家的生活的年纪,她却可以一直在家里睡到正午,据说上都城里很多贵族世子都看上了阿穆尔将军最小的女儿可惜这位将军谁也看不上,像宝贝自己眼珠子那样宝贝这个女儿。
白夔心说坏了,急忙抓着案上一块糕点起身就走,桑格夫人只是一转头这个孩子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桌上还有吃了一半的面饼和半碗羊奶。
塔娜不愧是将军的女儿,爱好也和别家的女孩子不一样,她继承了她阿妈那样娇媚的脸蛋儿,却完全是个男孩子脾气,部落里面其他的男孩子都知道这个将军家的小女儿,喜欢和她玩,因为这个小姑娘漂亮的像是大祭司口的精灵,而且还会从口袋里摸出各种各样的小零嘴,只有楚歌和白夔例外。
楚歌是因为始终遵循着男女之间的忌讳,虽说近些年来,周朝因为兵乱,民风已经比以往大大开放,但是出身与公爵世家的公子楚歌还是会忌讳这些东西。白夔就不一样了,他只是纯粹的觉得这个神气十足的小丫头很烦,而且阿穆尔将军那么严厉,经常训斥自己,所以有他们父女俩的地方白夔总会躲开。
楚歌已经等在帐子旁边了,他也不敢进去,不过他不进去的原因是桑格夫人,楚歌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逼着吃下那么多东西,在桑格夫人眼里,他和白夔并无什么不一样,都是大汗寄养在她帐下的孩子,楚歌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是瘦的像风中的枯草,因此她对楚歌更加关心一些,还经常学着做南人的菜品,楚歌被这种阵势吓到,暗暗发誓再也不去桑格夫人的帐子里面吃饭了。
楚歌接过白夔递来的面饼,连吃一口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朋友拉着跑远了,他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跟着朋友赶忙跑了。然后桑格夫人就在帐篷里面感叹:“大汗也真是狠的下来心,这么小的孩子天天都要跟着南人老师背书,天不亮就要起来,一直背到点灯,真是可怜的孩子,孩子这个年纪就是要玩。”
塔娜在旁边嘟着嘴,好看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气的说道。“阿妈你被他们骗了,那两个家伙要去挖旱獭玩,不带我!”这个小姑娘眼里的神气一下子黯淡下去。
格桑夫人又开始担心,说道。:“挖旱獭多累啊!你知道他们在哪吗?我给他们送一壶热奶去。”
“不知道!”女孩的不高兴几乎要直接说出来了。
“你说咱们挖几只好?”白夔往洞里塞着干草和木屑。
“总要够吃一顿,楚歌也满怀期待。“咱俩要吃一只,还要给老师带一只,塔娜上回请我们吃了米糖,也要给她一只。”
“咱俩就吃一只?我一个人就吃一只。”白夔说道。
“那我也要吃一只!”楚歌不甘示弱。“那就挖四只!”
白夔把地洞里塞满了干草,然后用一块木炭点燃,还往上面撒了一层潮湿的木屑,一下子如水流般的浓烟就从洞口流了进去。
“快点,你去把其他的洞口堵上,就留这一个。”白夔催促道。
楚歌急忙用带来的木板盖住其他的洞口,还往上面每个压了一块大石头,地面上开始渗出浓浓的烟雾,旱獭的洞大的超乎他们俩的想象,楚歌和白夔盯着冒着烟的洞口,准备随时扑上去。
周朝怀安七年十二月初三,在一场席卷瀚州的大雪降下之前,后世的启云帝,燕国二公子楚歌,在他在瀚州当质子的时候遇见了他一生的盟友。
苏青衍沿着亘古不变的沙海到达了瀚州,开始了他一生的征程,在他的身后,云剑和苍狼的旗帜上已经洒满的鲜血,楚歌命运中第二个偶然就这么来了,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就此相遇,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少年们被抛入名为九州的战场,将以手中刀剑的血光照亮未来三十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