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看他满眼认真,嗤之以鼻。
“所以,这活,你到底接不接。”她犯倔似的,双手压在宣纸上。
“都已经取好纸料了,总要容在下好好想想如何构图吧?”治琢小心翼翼地抚平甘州手掌下弄出的褶皱。“与其让公主托付给别人,还不如让在下揽过来,有自己的一双眼睛帮忙盯着公主,也能让治琢自己安心一些。”
治琢笑的温和,动作行云流水,只用了练字的狼毫,勾出来几处线条。虽然画的迅速,可就因为甘州静静地看着他作画,治琢无法做到平日忘我的境界,红袖添香这几字,他有些体会到了。
甘州本来想坐着等他出成稿,谁想被治琢赶了出来。一时得了闲,不知道如何打发自己的空余时间,就准备去找她的狐朋狗友。
说起来,许久不见之翩了,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甘州往他府邸方向走,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冷落”他了,生自己气了?走到门口,看见大批的车马停在那儿。看那阵势,是皇家的排场。
甘州心里猜测着,往里面走。府里的老管家迎上来,看是四公主,说:“今日世子不便接客。”
“别人是不是客,本宫不管。本宫只知道,世子府从来都是欢迎本宫的。”甘州把他撇下,急冲冲往前走。笑话,她是这世子府的常客,闾之翩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
老管家急忙跟在她后面,想拦住公主:“公主有所不知,今日是闾亲王教导世子的日子!公主快停下,等会儿冲撞起来,伤了和气!”
闾亲王?
这三个字成功地止住了甘州的脚步。甘州站了一会儿,问他:“闾亲王是今日到的?”
“正是,说是王妃想念世子,无奈身子不便,让我们王爷过来看看世子。”
甘州与这位闾亲王不是很对盘,闾亲王是将军做派,处处压制别人,她初次来找之翩时不巧碰见亲王训斥儿子,连累自己也被打了手板心。
“你是说,闾亲王进皇城,没有先进宫问安,而是直接到世子府来安顿?”甘州有些咄咄逼人,对管家问道。
管家左右为难,他也不知道自家王爷是何打算,怎么不顾皇家礼仪,直奔世子府。他只好这样回:“王爷思子之切,一路劳累奔波,风尘仆仆,是想在这稍作安顿,再去面见圣上。”
“行了,回头告诉他一声我来这儿找过他。”甘州转身离去。
老管家松了一口气,将公主送到大门。本想安排马车,送公主回宫,无奈公主回绝,他只好候在门边,看着公主离去。
甘州走出巷口,抄了条小路,往墙边一跃,向世子府的院落靠近。
刚刚只能暂时应付那位老管家,她杀了个回马枪,翻过高墙,世子起居的院落种了几棵槐树,甘州借着这层屏障,溜了进来。
看来王爷把这附近的人都遣散了,甘州凝神屏气,贴着墙壁听着里面的动静,隐约有呵斥声,两人像是在争论什么,之翩的语气让甘州有些陌生,是少有的疏离冷漠,相比而言,王爷的态度则莫名软下来,似乎是在劝阻他什么。
甘州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之翩那边没有了声响,王爷叹了气,开了门离开。甘州目送他走出,便准备吓一下之翩。
“出来吧,在那躲着很有意思?”之翩朝外面问道。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甘州自认为偷听的功夫练得极好,没想到之翩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甘州刚准备走出去,只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埋怨道:“之翩哥哥,你何时发现我的?”
巧盼?
甘州顿住,原来旁边还藏着一人。自己太专注于观察里面的动静,没往旁边留意过,所幸巧盼呆的地方是另一侧,自己才能不被发现。
“你准备怎么办?把自己关在这里就行了?我对你太失望了,巧盼本想帮一帮你,没想到你竟是个糊不上墙的。”巧盼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乖巧,言语里充满了尖酸刻薄之意。
是什么能让那个好脾气的巧盼说出这样的话来?
闾亲王是在威胁他什么吗?
甘州没有头绪,此时又不能贸然现身,只好继续隐蔽自己。
“他总以为我是黄口小儿,其实他自己才是无知到忘了天高地厚的。”之翩声音中也有愤愤之意,“这次是母妃也劝不动他,他的那些个旧部逮着机会就来撺掇他,一个个隔岸观火,这些宵小之徒。”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王。”巧盼平静下来。
“对,他毕竟是我父王。这些残局,只能由我来收拾。”
两人沉默,巧盼声音黯然:“没有万全之策?”
之翩回她“我现在已有了打算。接下来,你便退出来罢,不关你的事了。”
“我能帮到你!你其实可以听从王叔的,几分胜算......”
“闭嘴!”他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马上放缓,小声呵斥道:“你也向我父王一样,昏了头吗?”
“我......”又是一阵啜泣声。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