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乔西微和江厉玄先去了预定的餐厅。
一走进餐厅，乔西微眼前立刻一亮。装修十分别致，她以为会是老套的包厢，点几样卖相还不错的菜，叙叙旧，吃完了就散席的聚会。
但服务员一路将他们带上了楼顶，在顶层停了下来。
简青柯已经在那里了，一个人坐着，侧着身子看着菜单，对着身边的服务员轻声说着什么。
服务员点着头，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看着简青柯，乔西微在这头笑了出来。
简青柯很美，今天没有再穿职业装，而是线衣和包臀裙，配色并不出彩，但是身材十分惹眼。
“来了？”简青柯一抬眼，站了起来，笑着看了一眼乔西微，随即眼神略有深意地在江厉玄的身上停了一下，只是片刻而已，立刻又移开了。
“好久不见。”她道。
“好久不见。”江厉玄也简单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其他人呢？没有一起？”简青柯道。
门外又进来一人。
“都……来了啊。”司范笑了笑的，眼神没有都留在简青柯的身上，而是看一眼周围的环境，点头道：“这个餐厅还不错。”
乔西微敏感地发现司范的表现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比平时局促太多。
门口又有了些响动。
司范停顿了很久，才终于将头给抬了起来，看向了简青柯。
两人眼神轻轻一撞，就连乔西微也意识到了空气中突然多出来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嗨。”简青柯大方地冲着司范挥了挥手。
陶钱钱和冯梓离恰好进了门。
乔西微已经开始后悔了，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江厉玄的身后。好在江厉玄足够将自己挡得严实——她实在是不想看见这么惨烈的场面。今天到底为什么要答应聚会？陶钱钱又怎么会跟着冯梓离一起来……
陶钱钱冲着乔西微使了个眼色，显然也是尴尬到了极点，大家都还没有适应现在的氛围，自然觉得生疏。
“先坐吧。”简青柯道。
司范这才动了动，眼神一直都停留在简青柯的身上，等着乔西微和江厉玄都走过去了，才动了步子。
冯梓离拉了位子，坐了下来，陶钱钱几乎是没有怎么思考就坐在了冯梓离的身边。她知道自己是跟着冯梓离进来的，而且现在还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坐在这里。
“你们口味有变化吗？我看西微怀孕了，就多点了一份补汤，其他你们再另行加菜。”简青柯将菜单递过去了。
因为最后一个空位就在身边，司范没有选择，只能挨着简青柯坐着，递过菜单的第一人也是他。
他看了一眼，将菜单往下传，“我没有其他想吃的了。”
没有其他……想吃的了？
陶钱钱在心里将这一句话给重复了一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意思就是……简青柯已经将他喜欢吃都点上了是吗？
这么多年，口味没有变。这么多年，心呢？
陶钱钱没来由地有些难受。她隐约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和司范走到最后，如果现在两人是情侣，看见这个场面，她指不定要难过多久。
何况看着简青柯和司范两人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前尘忘却……司范对简青柯，不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十分特别。简青柯和司范坐在一起都显得登对不少，接递菜单的动作也是默契十足。
乔西微看了陶钱钱一眼，不语，接过了从江厉玄的手上递过来的菜单——江厉玄也没有加菜。
但是乔西微接过菜单之后立刻就明白了。简青柯几乎是将在座所有人喜欢吃的菜都点了一遍，没有一点偏差，她抿唇，心里有些震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简青柯的这个举动无疑瞬间将所有人拉回到了过去的，众人都回忆起那些在一起小聚的日子，心里也温暖了不少。
她勾了几下，将陶钱钱爱吃的菜给选上了，随手递给了服务员，笑着道：“青柯一向细心，难怪能在自己的职业上顺风顺水走了这么久。说实话当初你选这个职业的时候，我们都有点不相信你能坚持下来。”
“是啊，我身边人都觉得我不适合这个职业。”简青柯也笑着，气氛开始转向轻快的闲聊中：“但是谁知道呢，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她耸肩，这话是无意中说出来的，但是一出口，她也有些后悔了。这么听着倒像是在场几对现在的关系一般……
“你们呢？都在忙些什么？”简青柯自己将场给圆了。
“老样子。”江厉玄首先接话。
江厉玄一开场，话题都变得十分容易了。
“我也是老样子的，跟着江总混。”冯梓离似乎是勾了勾嘴角，笑了一下。难得的放松表情和玩笑让气氛更加松弛。
陶钱钱也不那么紧张了，只是视线始终在司范和简青柯之间来回流转着。
司范伸手拿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听着众人轮流接的话，最后才开了口：“我也是老样子。”
“都没有变啊……”简青柯耸耸肩道：“我看着也是。但是厉玄好像没有以前多话了，西微沉稳了不少，梓离还是一副老狐狸的样子，司范嘛……好像也成熟了点。”
乔西微笑了一声。
简青柯的目光朝着乔西微看了过来。
“这酒致幻？”乔西微似乎是疑惑地说了一句，拿起酒杯看了看。
众人一停顿，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简青柯也哈哈一笑道：“看来是我想多了，还是和从前一样幼稚啊？”她看了司范一眼。
司范咬牙，等着乔西微道：“你一天不拆我台能死啊？”
“你看，原形毕露。”乔西微对着简青柯道。
众人再一次笑了出来，只有陶钱钱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聊了人生，聊了规划，最后聊得更多的，还是从前。
整个聚会里，陶钱钱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插不进话，这些人聊过的曾经虽然也有在乔西微的嘴里听过，但是听着他们的话，画面总是更丰满，而画面里……也总是少了她。
起身的时候，陶钱钱有些醉了，轻轻的叹息一声，冯梓离转过头来。
“我送你回去吧。”乔西微对着陶钱钱道。
“我打车……”
“我送。”陶钱钱还没说完，就被冯梓离打断了。
简青柯从吧台处回来，看了江厉玄一眼道：“本来该我付的。”
“没这么多讲究。”江厉玄随口道，也起身，脚步朝着乔西微的方向动着，站在了乔西微的身边。
简青柯明了，嘴角微微带笑。
陶钱钱也没有拒绝，和乔西微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脚步还有些虚浮。
两人上了车。
外面的风声很大，陶钱钱靠着窗子，笑了起来：“你们感情真好。我也想有一帮从小到大的朋友。”
“乔西微不是吗。”冯梓离道。
陶钱钱笑眯眯的：“她是……亲人。更像亲人。不过这么一说，好像也够了。一个抵你们十个。只是可能人都不是独居动物吧，我有时候会羡慕你们。”
沉默。
冯梓离没有接话。
半晌，陶钱钱有些迷糊了，困意袭来。
“我喜欢你。”身旁突然响起了一声毫无预兆的告白。
陶钱钱一惊，惊出了一身冷汗。
冯梓离知道陶钱钱要有时间来消化这句话，于是启动了车，朝着前方开去。
陶钱钱在自己的位子上晃了晃，才道：“太冷了……我都幻听了。”
“不是幻听。”冯梓离道：“关注你已经很久了。”
陶钱钱差点没坐稳，只觉得自己屁股底下像是燃烧着什么，好烫。
谁来告诉她现在又是什么状况……有人这么随意表白的吗？而且还是在她吐露真情感叹人生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知道你难消化，你有一路上的时间可以慢慢听我说。”冯梓离依旧十分镇定，扶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但同时，眼神也十分坚定。
陶钱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忍着，一直到车子停在了家门口，她才惊觉这个“一路上的时间”，已经过完了。
心乱如麻。她从前以为这四个字只是夸张点的形容词。
车一停，陶钱钱就全身僵直，有点慌。
冯梓离缓缓转头，盯着陶钱钱看。他的眼神一向锐利而坚定，看着什么，想要什么，都十分清楚。
“我不爱绕弯子，绕弯子很累，我想和你在一起，现在不接受没有关系，我会再说一次。再说一次不接受也没有关系，我会用所有我能想得到的方式告诉你，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冯梓离淡淡开口。
陶钱钱嘴角一抽，摇头道：“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吧……你别盯着我，我现在想不通，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匆匆说了几句之后就转身下车了。
冯梓离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很久之后，才转头。
陶钱钱一出车门就狂奔，一直到了电梯里才松口气。
妈妈呀……好可怕……这是告白还是威胁啊……他告白之前都不查查资料吗……
冯梓离调转车头，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嗯……好……我来找你，聊聊。”
咖啡厅。
“没送她回去？”冯梓离喝了一口热咖啡，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司范。
“她有车。”司范冷着脸，但好歹应了一句。
冯梓离点头，“聊聊她吧。”
“哪个她。”
“简青柯。”
“……没什么好聊的。”
“你还喜欢她吧。”
“没有，过去这么久了。”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不是吗？”
“这是你挖墙脚的原因？”司范突然笑着抬头，“因为得不到，所以才好？从兄弟那里挖人，才好？”
“你们没有在一起。”冯梓离提醒。
司范气不过，突然将杯子一放，大声道：“行，还是说清楚吧。你为什么不直说？你喜欢她，告诉我不行？非要使点阴招？”
冯梓离不急不缓喝了咖啡，也放了下来，认真道：“我喜欢她很久，在你之前。我觉得互相追求，不影响我们的感情，也不需要婆婆妈妈地定什么规则。但是后来看来，我想得太简单了。”
司范声音弱了些，“我只是觉得你这次做事就是针对着我来的，有什么不满也不用这样……”
冯梓离挑眉，“没有，我们没有出问题，我保证。”
司范动了动嘴角，抿唇。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抬头，“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一个月。”冯梓离道：“一月为期。到时候她还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就退出，婚约会解除。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什么。”
“感情”这两个字，冯梓离说不出口。
司范眼睛一亮。
冯梓离可是很少这样表达的……
冯梓离说完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