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高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领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干练的人民警察而不是黑社会老大。而他的老搭档成英已经上去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那边传来一个年轻清亮的声音：“谁啊？”
成英小清了下嗓子：“警察，问您点事儿。”说着，对着猫眼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咔嚓”一声，门开了，排油烟机隆隆的响声中，一个穿围裙拎着铲子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等下，”他说，“等我把这个菜炒完。”说着，把他们让进了屋。
高顺和成英坐在沙发上，年轻人急匆匆地回到厨房去了。成英四下看了看，屋子很大，但装修很简单干净。用东北话说就是让她觉得“敞亮”。而高顺直直的坐在那里，好像坐军姿一样。
过了大约五分钟，排油烟机的声音消失了。年轻人提着开水走出来，熟练的给两人沏了茶。“有什么事么？警官。”
“能先问一下你的名字么？”眼前干净利落的年轻人给了成英不少好感。声音也就缓和了起来。
“我叫陈道，两位叫我小陈就行。”
“好的小陈，我们有点儿事想和你确认一下。”成英说着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到了茶几上“你认识这个女孩么？”
“我能抽根烟么？”高顺瓮声瓮气的插了句话。
“好的，请便。”陈道一边接过照片一边赶紧应道。
他接过照片看了看——不出意料，是韩梅梅。
“我认识的。”他有点小开心的说“但是刚认识不久。”
然后他看到对面的两位警官对视了一下。那个长得很好看，很有气质却看不出年龄是女警官又追问道：“能问一下你是在哪里，怎么认识的她，当时还有谁么？”
“好的，没问题。”陈道答应到，这些话昨天分开的时候他已经和韩梅梅对好话了。
“我昨天下午从车站回家遇到的她，当时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怎么到那里的。问清了她家在哪，我就和另一个朋友把她送回家去了。”
“她家是在车站附近么？”
“是的。”
“你就没想过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这有什么的，我也认不清这里每条路啊，出来玩迷路了不是很正常么。”
“你那个朋友呢？”
“哦，他到车站说他要直接转车走，我们就分开了。”陈道左眼撇到男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正在刷刷的做笔录。
“那，昨天和你交谈时她有透露过什么会危害她生命安全的信息么？比如她很害怕什么，或者躲避什么的。”
“没有啊，一切正常。”
成英还想继续问些什么，高顺抬首把她拦了下来，轻轻弹了弹烟灰，用他砂纸摩擦一般的声音问说到。
“你可要保证说的都属实，如果是有所隐瞒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保证，”陈道答应到，心里却有点儿不以为然。失踪的孩子都回去了，案子就算结了，只要韩梅梅咬定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去哪了，还能怎么样呢？
大概会被当成一个都市奇闻，然后很快就因为荒诞不经被忘掉吧。
“那你也不知道洞天？”高顺继续问道。
“啊，冬天，什么冬天，现在不就是冬天么？”陈道这可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这两位就来自传说中的有关部门？”
高顺见陈道还是不肯说实话，回头看了一眼成英。
成英会意，从口袋中拿出一份文件念到：
“韩梅梅，女，十七岁，六河县第一高级中学三年二班学生。于一周前神秘失踪，当地警方调查无果后，向上级请求援助，上级分析案情后决定将案件交付特别事件处理司。”
说到这，成英指了指自己和高顺，示意他们两位就是这个所谓的“特别事件处理司”人员，然后就继续读到：
“以下是司员代号“轮胎”的调查报告内容。保密级别B
该探员于昨天下午抵达韩梅梅失踪地点附近进行了远距离侦测，确定当地空间存在异常波动，推测有‘洞天’存在，等待指示时，有两名年轻男子开启，并进入洞天。”
成英将报告放在桌子上，又取出张照片放在茶几上，静静的看着陈道。
陈道拿起来一看，正是自己拖着皮箱进入洞天的情景：前脚已经迈入虚空里，身子拖着个皮箱还没进去。整个人表情显得很憨。
“是你么？”
“是。”陈道也只好承认。
“那我继续说了，”成英说到。
“两小时十分后，检测到两男子与韩梅梅共同出现在入口处。空间反应消失，推测洞天已经消失。
随后三人共同到达景胜花园，一男子离开，摄像头追踪其移动痕迹，进而确定身份为大学生陈道。而另一名男子从监控中消失。”
高顺把烟在茶几上摁灭，站起来，俯瞰着陈道，陈道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看起来寻常无奇，像个老师傅，但身高怕是有一米九。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家的天花板。
突然间带来的一种令人战栗的压迫感，使人仿佛站在尸山骨堆，血海髓泽之中。连空气都带了血腥味。
陈道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说错了什么，下一刻这个男人就会用某种最直接方式把他扯烂。
“这个男人是谁，我要他的信息，你知道的，全部。”高顺说道，尽管说的问句，听起来确是冷酷的陈述句。
“发生了什么么？”就算陈道再愚钝，他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高顺看着陈道的眼睛慢慢的眯起来，那是虎豹对绵羊的目光！可尽管打心底里发毛，陈道还是强撑着瞪了回去。
“你还能杀了我不成。”他想。
两人僵了半响。
“告诉他！”高顺沙哑嗓子里终于擦出这句话。
成英瞬间觉得不妥，但是比很多人生命都要漫长的搭档时间里，她实在熟悉身边这个老伙计的脾气了。
他生气了，所以拉不住。
于是她只好看着陈道的眼睛，很郑重的说道：
“今天早上七点许，司员‘轮胎’确认韩梅梅一家三口死在家中。
死况惨烈，生前应该受过刑。”
“包括韩梅梅？”
“包括韩梅梅。”
成英确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