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殿,大长老苏历的住处,几十年来这里只住着苏历与两名道童,现在多了一人。
古月睁开眼,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且不是之前的住处,这间房的摆设与装换很讲究,之前那间屋子比起这里简直像是狗窝。
这是哪?我的伤。
抬起右臂看了看,手臂上无半点异常,气息也平缓而沉稳。
看来我晕倒之后受到的待遇还不错,这房间不像是普通弟子能住的,也不知是哪个大佬。
“是苏历。”
古月脑子里传来财迷企鹅的声音。
这声音吓了古月一跳,身子也在窗上抖了一下。
“吓死我了你,哎,苏历是哪个?”
“就是给你出题的老头儿,他是清明宗的大长老。”
“他救的我?我考试通过了?”
“当然,还是第一名,宿主,你路走宽了哦。”
古月轻哼一声:“宽?我连路在哪都不知道。”
“笨,路在……”
“嘘,来人了。”
门外脚步声渐近,一灰衫道童端着一身衣装走进房间,对古月行了一礼后说道:“师兄你醒了,师尊让我来传你。”
“哦,我这就去。”
古月利索地起床准备穿衣服。
“哎,师兄,见师尊之前得先洗漱。”
道童拉住古月的胳膊提醒道。
一拍脑门,古月尴尬地笑道:“瞧我这脑子还没清醒。”
说好的洗漱,但当见到道童的架势时,古月蒙了,道童说的洗漱与自己以为的洗漱完全是两种概念,光是沐浴就让古月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再然后更衣熏香又花了两刻钟。
“难道你们每天早上都要搞这么久吗?”
两人走在紫云殿的长廊中,正殿就在古月左边不远处,但道童没有往正殿走的意思。
“师兄说笑了,只是今日特殊所以才花了些时间。”
“我们这是要去哪?”
古月在更衣的时候就问了许多问题,可道童一个都不回答。
“到了地方师兄就知道了。”
道童依旧神秘兮兮的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肯定是大长老要见我,我答上了他的问题还拿了第一,看这沐浴更衣的架势,恐怕是要收我做徒弟。
古月也不再问什么,跟着道童一路走出紫云殿。
原来我在这儿啊。
出了大门古月就看到了那座屋顶金灿灿的灵泉殿,之前去灵泉殿时古月在路上看到了这座西面的山峰,也看到了山峰上的宫殿,没想到才几天就亲自上来了。
“紫云殿所在的朝云峰是玉竹山脉中第二峰,也是历代大长老的住处,在这里能直接看到灵泉殿所在。”
道童边走边讲解道。
两人绕着外墙越走越偏,拐过弯,一座突出悬崖二十丈的高台上,云衣老者迎着南风屹立在高台边缘,极目远眺。
“师尊,古师兄来了。”
道童站在苏历身后行礼道。
“弟子古月,见过大长老。”
古月也跟着行礼。
“你来了。”苏历转头拍着身边的栏杆说道,“到这来。”
“是。”
古月轻着脚步走到苏历身旁。
“你来清明宗多久了?”
苏历的声音很温和,不像那日灵泉殿里的吴英,严肃的眼神盯得古月心里发慌。
古月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像在跟家里老人聊天一样。
“回大长老,三个月。”
企鹅之前提到过,世人眼中古月来清明宗已经有三个月了。
“这里比起你的家乡,如何?”
这是要查清我的来历吗?也是,大师收徒弟,怎么也得找心术正直身家干净的。
古月苦笑一声,看着渺渺云海说道:“家乡?已经回不去了。”
见古月如此回答,苏历颇有些意外。
“和家族有冲突?”
我该怎么说?不行,还得编。
无力地垂下脑袋,古月很是失落地低声道:“弟子原本不姓古,而是姓萧,古是我娘的姓。萧家世代都是火系灵根,千百年来无一例外,可到我身上却变了。
我娘走得早,父亲在我五岁时也离没了,我虽然是萧家家主的儿子却并没有被当做家主培养,我的那些叔伯们以我不是萧家血脉为由收了我的姓氏把我贬为下人。
直到去年冬天,与我有婚约的纳兰小姐听说我被贬为下人,就来萧家找我解除婚约,还出言不逊侮辱我父母,我气不过,就以离开萧家为条件写写书休了她,最后逃出了那是非之地。”
古月用力绷着脸摆出又悲又怒的神情,说到痛处还猛拍了一掌扶手,生怕自己下一刻破了相。
我真是太机智了!看了这么多年网文,这种悲情段子简直信手拈来,不行,我不能高兴,得悲伤,得演到极致!
这绷紧的悲愤之色配上悲情故事确实有些说服力,但苏历活了八十年久经世事,心中只是将信将疑。
“你不恨他们吗?”
“恨!恨之入骨!”古月使出十二分力瞪着眼睛,随后又释然一笑,说道,“但我也得谢谢他们,若不是他们,我一辈子都会待在萧家,跟那群为了家主之位不择手段鼠目寸光的族人生活,碌碌无为一生。”
苏历抚须道:“你有此经历,不失为天命所赐的造化,对你日后修行大有益处。”
“谢大长老提点。”
古月朝苏历拱手拜道。
终于蒙混过去了,老人家活久了还真不好骗,呼——
“你昨日第一次练气就将真气挥霍一空,这种损伤经脉的事以后勿要冲动而为。”
苏历叮嘱道。
“是,弟子铭记在心。”
“接下来,我们说正事。”
轻挥衣袖,苏历拿出昨天古月写的半张纸问道:“第三场考校的题目,你觉得如何?”
这老头又想卖什么关子?
古月顺势问道:“长老要听实话?”
“当然是实话。”
古月如实说道:“这首诗意思通俗易懂并无难处,对弟子而言,昨日考校最难的地方还是以真气书写。”
苏历右手一摊,试卷随风化作白烟飘向远方,看着远去的白烟,苏历问道:“这首诗的来历你可知道?”
“弟子不知。”
苏历讲述道:“这首诗是清明宗第三代掌门张鹤轩给他的徒弟李季存留下的考校,李季存冥思半日也没有得出结果。”
假的吧?掌门的徒弟能使蠢人?
古月皱眉问道:“这诗不难懂,为何李季存没有想出来?”
“虽然诗一样,但张鹤轩考的问题不一样,他让李季存接下半句。李季存是我清明宗第四代掌门,他的天赋不比你差,这题当然不会难住他,张鹤轩是在给他教诲,只是他一意孤行不愿听。”
那不就是头铁咯?
古月隐隐猜到了原因,但还是问:“他为什么不愿听?”
“张鹤轩的诗讲的是天道,张鹤轩要李季存接的,则是人道。”
人道?这答案我熟啊。
于是古月背答案似的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相反……损不足而补有余。”
苏历闻言,登时眉开眼笑:“正是!好一个损不足而补有余!好一个不足而补有余啊。”
语毕又反复品了两句。
古月嘿嘿一笑,说道:“弟子从小见惯了那些贪得无厌之人,人之道在他们身上体现的当真是淋漓尽致。”
这句话是实话,不管是现实里还是游戏中,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件数不胜数,钱权色,多少人忙活一辈子不择手段就是为了这三样。
南风徐来,苏历转身,负手而立。
“预备弟子古月。”
啥情况?真要拜师了!
古月疾步走到苏历身前双膝跪地,拜道:“弟子古月,拜见大长老。”
苏历正色道:“你三场考校均为头名,而又品行端正,今日破例收你做我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有这等大佬带我!何愁前路去何方!
“弟子古月,拜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