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明已经等了整整一天,他不停在心里发誓不要放弃,可天色越暗,他立在Momo家小区门口的影子就越稀薄,直到他看到宋苒和Momo牵着手步行外出的背影。
Momo近来消瘦不少,她的左手一直没有离开宋苒,或是抓住他的衣袖,或是搂住他的腰。宋苒边讲电话,还能抽空吻了她的额头。
最后一丝日光坠落,巩明全身隐匿在黑暗中,连影子都无踪,他终于知道是时候罢手了,像早知道落榜的考生,沮丧之极又松了口气。
宋苒和Momo已经走过了一个街口,巩明也准备绕路而行,这个故事的结局本来就如这个宁静的夏夜一样,但李醇挡在他们中间,锁住了所有去路。
Momo看着李醇一脸胜利的微笑,却和巩明感同身受,她日夜不宁的预想还是来了。
宋苒当天晚上就拿着行李搬出去,他开着自己的蓝色跑车在深夜里狂奔,即使收音机里的音乐震耳欲聋也毫无察觉,直到听见这首歌——
我就是爱你傻乎乎谁在乎
因为我们一样的糊涂
介意不来只有配合演出
所以我只能笑不能哭
难得你不觉得屈辱陪我一起
品尝这勉强的幸福
宋苒一下子刹住车,歌曲唱罢,他却狂笑起来,他的理智已经控制不了那狂奔的情感。
宋苒点起支烟,烟灰打乱他的一尘不染,他此刻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了Momo,而不是一份安全的感情投资。
可又能怎么样?宋苒苦笑,自己一世聪明,却一再被女人算计,人生过半却老无所依。
宋苒必须在天亮前把自己调整到正常的状态,他领导数百的风投经理此刻还在超负荷加班,他更不能提前退场,但因为那刻的羞耻感,宋苒拒绝原谅,拒绝Momo的一切。
Momo看着李醇证据确凿的精彩陈述,看着宋苒放开自己的手,看着巩明不知所措,却看不见自己的苍白。
Momo回到家,那个曾那么想据为己有的家,现在宋苒的一切都随着他的关门声消失了,可明天她还要陪冯男坐早上6点的飞机去北京公事,她只能留给自己不到12个小时悲伤。
她呆坐了一晚上一滴泪也流不出,她不能动脑子去想任何事,哪怕是想北京公干的会议文件,她像一支夏末的向日葵,仰望太阳等待枯萎。
冯男一开始还没意识到Momo的异常,直到她看到Momo竟然还穿着拖鞋,没带任何会议文件,此次和相关部门的会议关系着北京地区商场的整体规划。
冯男立刻召集来楚晓和周斌,改签下班飞机,临走前她只对还未清醒的Momo说了一句:“整理好物品,到人力资源部报到。”
不到一天,Momo被停职的消息就传开,消息到了公关部,高斯、曲晋航都在幸灾乐祸,孔影正忙于美美新一季的宣传,听到后竟没什么痛快,她从来就没把Momo放在自己的水平线上。
Momo关掉手机,反锁房门,她告诉家人和朋友们自己去外国出差,只呆呆看着一天的黑白变幻,物景更替,直到一个强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空白,Momo打开门是Yoyo。
Yoyo告诉Momo,冯男要在一个小时内见到她,否则她就会被开除。
“这样也好,反正我现在无所谓了。”Momo准备关门,Yoyo一把顶住门。
“Momo你知不知道你是很多女同事的梦想!”
Momo找不到头绪,自己不一直都是大家口中的走狗屎运的大脸女孩吗?
“Momo,你是条件这么普通的女孩,你不是那些天之骄女,你就是我们普通人中的一员。
“大家都说人家袁凯琴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人家Momo从一个小助理当上美美公关经理,风光无限,我为什么不可以?人家Momo长相普通还傻乎乎,也可以嫁给成功人士,原来这个时代不用耍手段玩心计,只因为真爱就可以成为灰姑娘,所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人家Momo学历不高,却可以在保华集团一样得到晋升重用,我为什么不可以!
“Momo,至少我一直暗地里很羡慕你,也很想像你一样,现在你却要放弃自己。很多人,包括你,还有我,心里都会说,原来这世界没有什么童话,那些约定俗成的事情就是真理。”
这番话唤醒了Momo的知觉,她一瞬间泪崩,和Yoyo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都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Momo还是要面对这个世界。
冯男看到Momo时,她的眼睛还红肿,冯男很快适应了狭小的办公环境和有限的权力,她有条不紊批阅着文件,一个小时内没理睬Momo。
直到下班,冯男签阅完全部材料,喝着菊花茶片刻休息,才开口说话。
“现在下班了是私人时间,现在我算以朋友身份。我大概能猜到,一定是宋苒让你这么魂不守舍。你曾经帮过我,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美美旗下那家在崇明岛上的美佳商场一直改制不理想,管理部派了好几个经理都被调了回来,这算是对你的一次警戒和锻炼,我任命你为美佳的总经理,给你6个月时间让这家商场走上正轨,或者你放弃这一切另谋出路。”
Momo也想逃开上海,自己冷静一下,所以很痛快应承下来。
“冯总,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珍惜。”
“要谢谢你自己,谢谢你自己曾经站在天台上的誓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因为意外打击也想放弃逃避,迷糊中我走进一家电影院。
“电影里的女主角因为失去真爱痛哭,而她的朋友说:‘别哭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现在不该哭,而该行动。’
“我突然惊醒了,我还年轻,却把时间浪费在哭泣上,就像女主角最后找回了爱情,我要用行动去证明自己,因为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
“我能允许一个人犯错,但我不能容忍一个人戴着明显哭过的面容憔悴示人。你以为别人会同情你?他们或许会,但他们会更快遗忘你!你走吧,我希望三个月后的季度会议上我看到是完全不同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