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华兰若把林声也送去西厢房，让林夜她们带着睡，自己则回了东厢房。
冬天的夜色来临得总是特别早，没一会儿天就已经黑了。
华兰若早早地上了床，背靠在床头上，旁边点了盏煤油灯，她借着灯光在给几个孩子做新衣服。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林长行走进屋来，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没怎么。”华兰若的目光全在穿针引线上，头也不抬地回道。
“没怎么？你这件衣服好久没见你穿过了，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改了？”
林长行看到华兰若手里正在改的衣服还是跟他结婚那年冬天穿的，一件绛红色的棉袄，华兰若将衣袖袖口卷起来缝好，这样每年可以再拆开改长。
华兰若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叹了口气，她想到今天华元英的到来，让她的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一样，现在都喘不上气儿来。
华兰若知道，孩子们早晚要长大的，留的了一时，也留不了一世。
“我整天忙里忙外的，穿得好不好的不重要。孩子们一晃就长大了，要给他们穿点好的。”
“是啊，当父母的自然都是要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子女了。”林长行感慨道，他走到华兰若身边，将灯芯挑亮了点儿。
不一会儿，林长行就就倒在床上发出了鼾声。
华兰若也无心改衣，吹灭了灯光，躺了下来。
可是她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白日里华元英哀求她的那张脸，她不是不同情华元英，也不是不想帮助她，她担心的是这件事情还没完。
但是担心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华兰若天快亮了才恍惚睡过去，一觉睡得也极不安稳。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快要中午了，林长行也没有喊她起来，只是自己安静地去厨房里煮了点粥，照顾了几个孩子简单地吃了早饭。
华兰若靠在床上，还有几天就大年三十了。
自己昨天那样把华元英赶回去了，等过了年，还要带着孩子去回娘家去拜年，不知道带时候该如何面对了。
就这么一直到了中午，华兰若打算起身去做午饭了，却听见院里几个孩子喧闹了起来。
陈梅来了。
“外婆，外婆”
几个孩子前后簇拥着陈梅进了堂屋，华兰若连忙起身出屋相迎。
“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一向不睡懒觉的，怎么今儿个起的怎么晚？”陈梅见华兰若一边出来一边往耳后别着头发问道。
“妈，你咋来了？昨儿个身体不太舒服，就是没休息好。”华兰若赶忙回道。
华元英昨儿个刚走，陈梅就来了，只怕还是为着要孩子的事情，华兰若这么想着心里一凉。
“是元英来找你了，让你不舒服了吧！”陈梅开门见山说道，她走到堂屋正中的椅子上一坐，望向华兰若。
华兰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昨儿个忙了一天，累了。”
此时，她也不敢直接说破，若是陈梅现在就开了口，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绝，只能先这么打着圆场。
“小风，你过来。”陈梅也不再跟华兰若多说什么，就直接招呼林风到她身边去。
陈梅拉着林风的手，让她转了一圈，又伸手给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林风调皮，每天都爬高踩低的，就数她膝盖上的补丁最多。
华兰若看着陈梅这样审视着林风，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上前去，将林风拉到一边，让林夜和林来把她带出去玩。
陈梅不高兴了，“我看看我自己的外孙女，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有，不是，小风调皮，身上的衣服不干净，怕给您蹭脏了。”
华兰若连忙笑着说道：“妈，我先去做午饭啊，您在这儿歇着。”
陈梅连连摆手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做饭去，我也闲不住。”说话间，陈梅就跟着华兰若往厨房去了。
林长行见二人朝厨房走来，连忙也跑到后面去帮忙烧火。
华兰若见林长行也在场，心里就更怕陈梅会说出来了。
“我看你这儿也没什么菜呀，还有几天过年了，就吃这个野菜啊？”
陈梅一进厨房，见厨房里除了灶台上两口大锅以外，就是一个碗橱，一个大水缸，后面一摞干柴。橱柜里除了碗筷还有两缸腌咸菜。
“妈，您不用担心，地里的菜长着呢，昨儿个刚炸了一筐丸子，且够吃呢！”林长行笑呵呵地说道。
陈梅笑了笑，没再多说。三个人在厨房里，就这么安静地忙活了一顿饭出来。
晚饭间，几个孩子如往常一样吵吵闹闹的，陈梅闭口不提那件事情。
华兰若反而一直提心吊胆的，她想着等吃过晚饭了，找个机会私下跟陈梅把这事情挑明了说，决不能在林长行面前提起这事。
华兰若心里这么想着，可哪里拦得住陈梅的嘴。
陈梅憋了一天的话，此刻见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气氛甚好，林长行也是笑意盈盈的给几个孩子夹菜，此时不开口更待何时？
“这人也齐了，我今儿个来了，也就是为一件事情。”
华兰若一听，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林长行闻声看来，华兰若赶忙说道：“妈，有什么事情，咱回头再说，先吃饭吧，不然这菜刚凉了。”
“我都这把岁数了，还在乎多吃一顿少吃一顿不成？”
陈梅一气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桌上众人皆是一惊，林长行连忙说道：“妈，您这说的哪里的话呀？兰若也是随口一说，您老人家别往心里去啊。”
陈梅也趁势说道：“她要真是为我好，今儿个就得让我把话说完。”
“是是是，兰若，你就让妈把话说了吧。”
林长行赔着笑说道，对于他来说，反正都是一家人，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怎么着都得帮忙不是。
华兰若脸色越来越难看，桌上的孩子也都停下了筷子，她知道陈梅的性子，既然已经撕开了这个口子，只怕这一时半会儿的拦不住了。
华兰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是，我......妈......您别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行吗？”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林长行见华兰若的反应，察觉到此事绝非小可，不等陈梅开口，他就连忙吩咐道：“阿夜，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屋吃去！”
林夜他们从未在饭桌上遇到这样大的阵仗，往常也都是家里来了客人，林长行才会让几个孩子不上桌子吃饭，如今这吃到一半让端走吃，却是头一回见。
他们也不敢多耽搁，端着碗筷就进了西厢房，还很自觉地把房门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