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雨在东厢房里生起炭盆又看了一眼常灵云，她嘴角干裂，半张着，却不见有出气儿。陈玲她们进来将林思雨赶了出去。
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取出了常灵云肚子里的孩子。
随着孩子哇的一声清澈的哭诉，常灵云也彻底断了气儿。
男人们烧热水，女人们将水源源不断地送进产房里。
林兰终于赶来了，林许氏林长庆都来了。
众人拦着林兰不让她进屋去看常灵云，她大声喊了一声灵云，就晕了过去。
廖婶连忙安排扛去了自己家屋子里躺着。
林许氏一进堂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她定住了脚步，没敢往东厢房里进，只是出了神一般问道：“这好好的人，当真就没了？”
“老姨，您别太难过了，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只是大的......”
村长连忙走过来安慰道，只是这时候突然发现说什么都不顶用了。
“是啊是啊，普通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难免有个三长两短的，更何况是灵云这样的情况......”
“孩子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村里的婶子们也想安慰，但这话怎着都不对味。
村长将林许氏搀着坐下，林许氏问道：“是不是那个畜生干的？”
“妈，是！”林长行还想说什么，却也对那王八蛋恨得咬牙切齿，也顾不上照顾林许氏的情绪的。
林许氏适应了屋里的血腥气儿，起身说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林老太太一见躺在床上的常灵云就差点晕了过去，华兰若赶忙扶住她稳住了身形。
虽然之前华兰若她们已经给她清洗过身子，可是周遭还有残留的血渍，为了方便接生，她们将常灵云的衣服都扒了。
常灵云身上随处可见的青青紫紫和血痂。手指甲黢黑，肩上像是被人咬掉了一小块肉，腰上脸盆大的皮肤紫的发黑，腿上是一道道血痕，一双脚因为受冻，肿的不像样。
浑身上下，已然没有一块好肉。
华兰若跟在后面，不停地擦着眼泪。
良久，林许氏才开口说道：“千万别让林兰见着。林兰看见了，命就没了......”
“是。”华兰若应声点点头。
陈玲她们接生的功夫，林思雨已经带着人去报了警。
林长行悔不当初，要是当时不任由着常灵云的性子来，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他懊恼不已，蹲在门槛边上双手掩面，他不知道等林兰醒来，自己如何面再面对她。
当初但凡有一丝危险在，他这个当舅舅的，就不该把灵云往火坑里推，怎么自己就会做了那样的糊涂事儿！
林许氏从东厢房里出来，将林长行拉起来，说道：“你也不必太自责了，都是那畜生干的好事！你又能管得了多少？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人各有命，这就是她的命啊！”
说完，林许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常灵云嫁给梁嘉生之后不久就有了身孕，林兰因为别着一股劲，开始总是不愿意去看望常灵云。
后来她想开了，又听闻常灵云有孕了，想要去见照顾照顾常灵云的时候，常灵云却开始推脱了起来，总是拿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让林兰过去。
再后来，就到了年下，林兰带着常俊明回了上许庄去照顾林许氏。
这相隔的更远，常灵云便说自己大着肚子不方便来回跑为由，一直不见林兰。
年三十的时候，林兰还托人给常灵云带话，既然梁嘉生在这林家村举目无亲的，不如一并来上许庄吃了年夜饭。
可是她却一直没等到常灵云的回应。
“姨，先给娃取个名吧。”
陈玲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这日子还要过下去，总得打起精神来不是？
众人都围了过来，常灵云和梁嘉生长得那是没话说。
孩子虽然眉眼依稀可见得像常灵云一样漂亮，但是太过于瘦弱了，加上是早产，恐怕还不到五斤重。
“妈，你看.....”
林长行从陈玲的手上接过孩子抱了抱，孩子很乖，不哭不闹，还砸吧着小嘴，睁着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在林长行家里的人本来也是附近熬夜打牌的。
但是这会子他们也觉着困了，想趁着梁嘉生还没捉回来，现在也没什么要帮忙的事情，赶着回家睡个回笼觉去，于是相继离开了林长行家。
林许氏看了看眼前的娃娃，心里一阵酸痛，“就叫初二吧。”
“初二？”
陈玲一愣，随即立马对着娃娃笑着说道：“初二好！小初二，你的曾祖母给你取名字啦！”
华兰若惴惴不安地上前说道：“等林来醒过来，可怎么交代啊？”
林许氏深深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就照实了说吧......”
“那，妈，灵云要回家停尸吗？”华兰若问道。
“按理说，这出了门的姑娘，哪能停在娘家……”
“可是眼下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即便想拖回林兰家里，恐怕也不行，只能你这当舅舅、舅妈的，多担待担待了，我老人家，谢谢你了。”林许氏缓缓地说道。
这些年以来，林许氏第一次对华兰若的说话没有夹枪带棒的，她仿佛一瞬间看开了很多。
华兰若连忙解释道：“妈，你这说的哪里话，都这会子了，我并不介意，只是，我担心，这大过年的，恐怕棺椁没人打。”
今儿个才初二，哪有人大过年的打棺材的，而且人家棺材铺子肯定也不开门。
按照风俗，常灵云停尸三天后，就要装棺入殓，然后再雇一辆车拖到殡仪馆去火化了，回头拿了骨灰回来还要放回棺材里下葬的。
“你说的也是，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许氏一听，平日里要是谁家突然去了，连夜打棺材都成，可是这大过年的，上哪找师傅去。
“我有办法，这事交给我了！”林长庆连忙说道。
几个人朝林长庆看去，他在镇上上学，有个同学家里就是开棺材铺的，现成的棺材倒是有，只是要雇一辆车拖回来才行。
说完，林长庆就出门去借车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华元英和华陈氏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