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灵云一下坐不住了,浑身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握着林来的手也收了回去,整个人神色慌张,站起来就朝房门走去。
林来看着常灵云,心里却还在想着自己没说出口的话,她虽然不认同兰姑姑的做法,但是也不希望灵云姐姐跟那人在一起。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希望,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常灵云说,而且自己就算说了什么,想必常灵云也不会听。
让所有人吃惊的是,梁嘉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穿着一身灰白色半截袖的麻布上衣,衣服下摆扎进一条咖色旧西装裤里,脚上踩着一双沾满灰尘的黑布鞋,脸色暗淡,深邃的眼睛里布着些红血丝,鼻梁上还有两个的眼镜架留下的印子,二八分的头发倒是梳得一丝不苟。
梁嘉生稳步走进堂屋,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笑了笑,用手摸了摸鼻梁,说道:“叔,婶,我听说你们找我,我早上去东华村有点儿事,怕你们着急,我这刚刚赶回来就过来了,也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林兰低头望向林长行,林长行没有着急回答梁嘉生,而是看向林十余的方向,缓缓说道:“你先带着宝根回去吧。”
“可是......”林十余还想留下看戏,被林长行怒怼了一句:
“这里没你的事!”
宝根比他爹有眼力见识,立马就拉起林十余的胳膊催促他走。
林十余反而不高兴了,压低着声音生气说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嘴上虽然这么叨叨着,可是脚上却随着宝根乖乖出去了。
他们走后,堂屋里就剩下林兰和林长行二人对着梁嘉生,梁嘉生不说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林长行也就不想把这话挑明了。
“你也回去吧,我跟嘉生单独聊聊。”
林长行知道林兰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干着急,万一再说了什么话激怒了梁嘉生就不好了。
林兰犹犹豫豫站起来,还想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林长行脸上露出了不耐烦,干脆一扭头就走了。
日上三竿,阳光也只照进了堂屋的大门一丈,梁嘉生站在堂屋正中间,正挡在林长行的面前。
直到此刻,林长行的心里还不能坚定地拿主意,他并没有招呼梁嘉生坐下来,只是问他:“今天,找你过来,其实就为了一件事情。”
梁嘉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长行看他的反应,也不急着说下去。这一时半刻的,两个人竟也不觉着尴尬。
除了堂上这两个人心里各自打着算盘,东西厢房里的人才是着急的团团转。
华兰若虽然在哄着刚睡醒的林声,但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有几次都想冲出去,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可这整个房子里,谁急也急不过常灵云。
堂屋里的两个人在打哑谜,常灵云额头接连冒汗,整个人站在林夜刚刚站的位置上,就像个木头一样定在了那里。
终于,可能是温度越来越高,梁嘉生有些站不住了,频繁地换脚。
他低着头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堂上的林长行,林长行端着茶碗正在品着碗里的凉茶,梁嘉生有些不耐烦了,上嘴唇打下嘴唇说道:“叔,说吧,是不是因为灵云?”
林长行没看梁嘉生,也没说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儿,点了点头。
梁嘉生也识趣,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最近都没见着兰姨了……”
“后来,那天,我听村里人说,灵云被兰姨锁在家里,游河才跑了出来,我也着急坏了,本来我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看村里人的态度,感觉这事情好像跟我有关系,我这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正巧今天听说您找我,我就过来看看,顺便也问问清楚。”
林长行伸手指了指,让他坐下。
梁嘉生也不客气,大步走向林长行指的方向,十几分钟以前,那里坐的还是林十余。
“灵云这丫头也不小了,等过了年,就十九了……”
“你兰姨的意思是,从前她还小,跟你在一起也只当是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罢了。”
“如今,她也长大了,再这么下去,这乡里乡亲的,不比人家大城市里开放,这影响不好,你也理解理解。”
林长行缓缓说道,脸上看不出是一丝喜怒,就像是坐在老槐树下跟村长下象棋时一样,不急不缓。
梁嘉生连忙点了点头,“叔,您说的我都明白,那现在,兰姨是怎么想的?”
“你是怎么想的?”
林长行还是想看看梁嘉生究竟如何表示。
梁嘉生微微一笑,说道:“我都听兰姨的。”
林长行嘴角也冷不丁勾起一丝笑容,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又把球踢了回来。
“都说三十而立,你也快了吧,该成家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你就这么一个人,家里人也该着急了吧。”林长行也不急在一时,淡淡地问道。
梁嘉生脸色暗了一下,又咧了个笑脸:“实不相瞒,叔,今天,这里也没别人,我就说了,其实我家里兄弟两个,我还有个哥哥。从小我哥哥就比我懂事,学习什么的都比我厉害。”
梁嘉生顿了一下,又不自觉地用手扶了扶鼻梁,继续说道:“我跟我哥关系从小就不好,我父母也偏爱我哥哥,而我就像是个多余的……”
“后来,我离开了,辗转反侧来到了林家村,住在这里没压力,乡亲们待我都很好,不出意外的话,我是想在这里过一辈子的。至于我父母那边,我想,他们有我哥哥就够了。”
梁嘉生说完,眼睛也垂了下来,林长行看不出他的神色,也判断不出真假,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林长行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
林长行说道:“不养儿不知报娘恩。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将来,等你成了家,做了父亲,兴许,你就能理解你的父母了。”
东厢房里,华兰若听俩人语气平静,倒像是闲话家常,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而西厢房里,常灵云听着二人一来一回云里雾里,总说不到正题上,心里越发的着急。
林夜平时只对家长里短的感兴趣,林长行这些话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林来是第一次从林长行口中听到这么多关于父母的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