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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低头的蔷薇 (1)

每一朵蔷薇的前世,都是一个骄傲美丽的女孩。

那些守护蔷薇的花刺,都是前世拜倒在女孩裙下的温柔男子。

所以我听说,蔷薇从来不会低下高傲的头。

徐昂篇:

冬天终于来了。

它用谎言般美丽的白霜覆盖了整片校园。

被谎言侵占后的城市,温暖与希望,笑容与眼泪都变的不真实。

整个苍白寂寥的冬天变成一个巨大的点滴瓶,悬挂在我们头顶上面,把悲伤与寒冷一滴一滴真真切切的扎入我们的身体,流淌在我们的血管里。

还记得跟郗璨打的赌,所以连续三天,每天下午都要请格子去“我们”茶楼喝茶。

“嘿嘿,说吧。”徐格喝着我埋单的普洱,抽着我买的香烟,二郎腿翘的春风得意。

“说什么?”

“你小子最近为什么总请我喝茶?‘乖乖隆的咚’连续请了我三天,这茶我喝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你赶快给哥们透个底,不然这茶我喝不下去了。”

“哪的话,你尽管喝,我就是前几天看了一本书,上面有段话深深的感染了我,‘要对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很短;要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够遇见。’所以叫上你一起来这里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间。”

“那我们别享受下午茶时间了,我觉得晚餐时间更加美好,不仅美好还丰盛。”我最讨厌他这副得寸进尺的嘴脸,讨厌归讨厌,我还是得继续拎起茶壶,瞄着格子面前的空茶盏帮他续满杯。

“其实是这样,郗璨跟我说这家茶楼的老板娘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她跟我打赌,要是我能一个月内把校花追到手,她就对我唯命是从,要是我追不到就得在她面前认栽,你说哥们我什么时候服过软,战书都下到眼皮底下了我能不接吗?”

“真是校花?在哪呢?哪个是她?”

“我也正要问服务员,不知道她今天来了没有。”跟他说完我招了招手叫来服务员,“宣儿还没有来吗?”

“老板今天早上来过一趟,打一转就急匆匆的赶回去了。”

“那她今天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来了,她最近好像都挺忙的,每天不定时的会过来一趟,然后交待一下就走。”

“宣儿可能真的很忙,熊猫眼好严重哩。”另一个服务生说。

“格子,我这下任女友面子可真够大的啊,她是打算让我们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就是,有点过份了,咱哥俩都三顾茅庐了。”

喝完茶我们又在那吃了点简餐,直到最后宣儿还没有出现。只好再次空手而归,“菜的味道还不错,徐昂你要不要办张会员卡,明天来不就能打折吗?”

“不用,以后我过来吃东西还用得着付钱吗?”

“牛,哥们就佩服你在女人问题上永远都一副牛逼轰轰的样子,你回去吗?我先不回去忘记还有个重要的事得去办。”

“成,那你先去。”

跟格子分开后,我回到学校,路过图书馆看见里面灯火通明的,想起这么早回宿舍也无所事事,就转过头爬上图书馆的顶楼。

上面门的铁门竟然是虚掩的,心下一直纳闷。

小心翼翼推开门,楼顶还是前些日子的楼顶,博大、安详、忧伤,每次站在这里都有种流离失所和浪迹天涯的感觉。

“郗璨,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难倒也去茶楼喝茶吗?”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去那喝茶的?我是醉翁之意不在茶,否则一定叫上了。”

“得了吧,我可无福消受。”

图书馆的顶楼,北风在月朗星稀的夜空四处流窜,远方黑漆漆的,蔓延着一阵草木皆兵的萧索。

郗璨幽幽地对我说,“徐昂,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其实每段爱情开始前你们刚好捉完一场迷藏。

你在拼命的找她,而她也正在另一个地方歇斯底里的找你,也许你们会很幸运的找到对方,那么爱情就开始了。但是太多人找到筋疲力尽都两手空空,于是就抓住类似爱情的稻草泅渡一生。”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抬头的时候发现她乌黑的眼睛正在坠落一场丰沛的泪水。

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她流泪的样子。

原来再坚强的女孩终归也是女孩,与生俱来就拥有敏感的泪腺。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安慰如果给予的不够贴心还是沉默好一点,听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她的眼泪此刻虽然泅湿的是我的手帕,但是毕竟跟我没有直接关系。

没有抽噎的聒噪,没有悲伤的浓厚阴霾,只有晶莹剔透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砸到地上,跟我之前经历过的每个女孩示弱的哭声都不一样,郗璨的脸始终倔强而平静,让我产生一中错觉,我觉得在这样的场景她的哭泣是一件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就像晴天过后会刮风下雨那样。

我终于按耐不住的拍拍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很瘦,我故意挤出一张嬉皮笑脸逗她,“哥们,别装哭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演技出众,大不了以后不逼你替我洗脏衣服,这个月底就算饿死街头了也不跟你蹭饭吃了,行了吧?”

郗璨摇摇头继续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说:“他一直以为我的目标是北外,我一直以为他的理想是复旦,结果他考去北京我来了上海,一南一北我们再次错过了……”

我想可能这个男人就是她口中说的那个傻子,不帅不高也不富有却让她不顾一切的傻子。

我突然有种冲动,很想见见这个傻子。

“你别这么没出息行不行,没听大家说距离不是问题,年龄也不是问题吗?”我故意揉乱她精心整理的发型,期待她能变回从前那个小刺猬,凶神恶煞的追着我拼命:“我掐死你算了,我非敲爆你的头不可,老糟蹋我的发型。”

就算她变成美少女战士也好,哪怕她能跃到夜空疾恶如仇的向地球上这个渺小的我嚷嚷“徐昂,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糟糕的是此时郗璨仍旧平静专注的流着泪,“昨天我们通了一晚上的电话,他说璨璨你还记得夸父追日的故事吗?我不想做夸父了,怀着一颗谦卑绝望又热烈的心死追死追,就把自己追死了。”

我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她却破泣为笑,笑的我周遭都是灰蒙蒙的湿嗒嗒的,阳光里那个漂亮骄傲的女生迅速颓败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剪影。

“真好笑,他是夸父吗?其实我才觉得自己是夸父,放弃了所有的自尊,为了爱情这个虚幻的东西盲目的坚持着……”

我突然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你觉得你为了爱我,放弃了自尊放弃了骄傲吗?那我的付出呢?”难道说每个人都一样?只计较自己的付出看不见对方的改变,感受不到对方的付出。

“徐昂,给你讲个故事……” 这个叫郗璨的小妞把眼泪擦干净后,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寒冷的流光流连在她裸露的白牙上,反射着遗失在冰凌一角的那抹冗长的白寂。

“有一天,猪对熊说,‘你猜猜我的口袋里几块糖?’熊说,‘猜对了你给我吃吗?’

猪点点头答应了,‘摁,猜对了两块都给你。’熊说,‘五块。’”说完她安静的看着我,我安静的盯着远方某一处微弱的灯光。

2008年某个冬天的图书馆顶楼,安静极了。

心不在焉的听完郗璨讲的冷笑话,直到她推推我的肩膀开口问我,“喂,你觉得你熊更笨还是猪更笨呢?”

猪笨?明明就是它笨,太轻易就先亮出底牌了。

熊笨?它简直就是笨且蠢,连亮出谜底的答案都读不出来。

“你觉得谁更笨点?”我想先听听她的答案。

她固执的要先听到我的答案,“我先问你的。”

“熊笨啊。”我想了想,脱口而出。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我等着听郗璨的答案,可是等到她的答案时,我又听得似懂非懂的,她说,“我制造了开头满心期待的着想要的结果,却一直不明白他究竟是反应迟钝?还是故意置之不理呢?”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猪笨还是熊笨的问题上,所以忙着分析她的答案是不是跑了题,最后我的脸被北风吹疼了,脚被冷空气冻僵了,微笑早被郗璨的眼泪割破了,天边的星光也被她的泪腺浸染,迅速变的模糊不清,一切都凄惨兮兮的,我拍拍她的肩膀说:“郗璨我送你回去睡觉。”

郗璨乖巧的点头同意了,“我要吃棒棒糖,你给我买。”

我挠挠脑袋说:“成,我给你买一百个,你一天吃一根,吃完就不准再伤心了。”

那个同我一起见证了郗璨的眼泪的落满星光的顶楼,在我们离开之后迅速暗淡下去,就像人走茶凉熄灯噤声后的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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