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的性格里面有些爱钻牛角尖的禀性,去家得利给郗璨买了一百根棒棒糖之后把送回宿舍,目视着她从瘦弱的灯光里走到明亮的宿舍大厅我才转身,这个外表柔软内心坚强的女孩,明天再见的时候会不会依旧没心没肺的对我笑呢?想到这里我回过头,郗璨正站在一片灿烂的灯光里看着我。
看到我回头就抬起胳膊用力朝我挥手,最后转身飞快的爬上楼梯。
冬天校园像是开始了儿时的一场幼稚游戏,被厚厚实实的冷空气蒙住了眼睛,伸出双手迟钝笨拙的摸索周围的万物,耳边一直回荡着郗璨的声音,她问我:“你觉得是猪笨还熊笨呢?”
猪笨么?也许它故意告诉熊答案的,它希望熊可以吃到自己口袋里的糖。
熊笨么?它只是很自我,它期待吃到糖但是不相信猪会心甘情愿给它糖吧。
它们都有期待的。
它们都错过了一次糖果融化的甜蜜。
猪笨?
还是熊笨呢?
我想到郗璨的眼泪,还有郗璨拒绝别人时脸上小心翼翼的决绝。
如果不是之后我又经历了一些人和一些事,甚至是又遭遇了一次爱情,我想我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属于自己的答案。
郗璨篇:
今天是很糟糕的一天。
早晨起床去上课,由于时间紧张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就跑出宿舍,走在校园里感觉路上的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警惕的把手臂抱在胸前,心里一阵嘀咕:“难道是我的衣服穿反了?还是头发忘记梳了?”
一边往教室赶一边摸了摸头发又低头检查身上的衣服。
由上而下,当我检查到腿上的牛仔裤时发现中间的拉链忘记拉了,就腾出手去拉,拉拉链的过程中由于注意力太过集中没有发现停在面前的货车,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我就不偏不倚的撞上货车的倒后镜,痛的我咬牙切齿头冒金星。
我张开嘴就想骂人,声音还没能发出来,就看见那副倒后镜“嗖”地一声掉下来,特蒙太奇。当时发现了驾驶室里还坐着一个人,他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车窗外发生的一切,像一个聚精会神的热情观众,于是我拔腿就跑,没等我跑几步驾驶室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打开车门追了出来,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头上还冒着金星连忙加快了速度。
跑到西阶103教室的门口才敢回头看,确定没有人追过来才松了口气,低着脑袋钻进教室挑了一个周围都没有坐人的位置坐了下去,期间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各种惊讶的目光带着发烫的温度从四面八方翻涌过来。
掏出镜子照了照,光滑的额头上如同镶嵌了一个寿桃似的,手指轻轻一按就钻心的疼痛,想起那天早晨徐昂上课途中为了欣赏一对情侣接吻把脑门撞上电线杆再也笑不出来了。
徐昂这个倒霉蛋,看来以后得敬而远之了,都是他把霉运传染给我的,一会他要是发现我脑门上的包多窝囊啊。
越想越闹心,这时上课铃响了,我忍着痛把包包里的课本依次摆到课桌上,这时我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老师抱着讲义悠然的跨上讲台,好奇之余我的手机一直在上衣口袋里震动,掏出来一看是徐昂打来的,于是握着电话东张西望的在教室里寻找徐昂的身影,竟然发现那些面孔没有一张是我熟悉的。
我无可奈何的按下接听键,淡定的对着电话说:“完了,我走错教室了。”说完挂掉电话在哄堂大笑中灰溜溜的走出教室。
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上午,额头越来越肿。
中午吃饭的时候徐昂给我送来两瓶云南白药气雾剂,然后盯着我的额头落井下石的说:“我有那么多优点你不学,偏偏学我用脑袋撞电线杆。”
“药我收下,人给我快快滚蛋。”我没心情搭理他。
“就走,马上就走,走之前我先给你喷点药,这药喷一点就能立竿见影,立刻消肿。”
我也没有多想就把脸伸过去。
“把眼睛闭上,溅到眼睛里会难受。”
我点点头,眼睛刚刚闭上一股冰凉的水汽便覆盖了我的额头。
“两边也有喷点,鼻子也药喷点,下巴也得喷点。哈哈。”我还没回过神脸上已经被他喷得到处都是药水。
我惊慌的缩回脖子,满脸都是扑鼻得药味,心里恼火得惊涛拍岸表面却假装平静的拿出纸巾仰起脖子擦脸上流动的药水,不停的用眼角得余光瞄着徐昂并且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的徐昂“嗷嗷”直叫。
“谢谢你啊,擦完药觉得舒服许多,哎?你瞪着我干什么?放心我不会跟你计较,经过早上那么一撞我早就茅塞顿开,现在已经波澜不惊了。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来这些都是我吃剩下来的,别客气随便吃点吧。”我笑着拍拍徐昂的肩膀。
倒霉就算了,霉运终究会散去。
但是有些事难过起来,是那么的漫长。
这些天一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读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读到生活在17世纪的浪漫诗人仓央嘉措的《十戒诗》,立刻爱不释手,就如同徐昂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所谓‘偶像’就是偶尔会让你觉得他跟自己很像。”
诗人仓央嘉措写的《十戒诗》诉出了我的心声:“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冬天不知不觉就来了,生活、回忆、念想……这类东西变得越来越苍白无力。管乐说她每天看着我就像看见一只安安静静坐在丛林里的树懒,捧着很多很多浆果在发愣。
安安静静只是风雨欲袭前的宁静,而我终于在昨天晚上做了件很糗的事,不过管他了,做都做了,糗都糗了,那有怎样?
图书馆的顶楼,我一直一厢情愿的把这里当成我的地盘,因为不管我开心或者不开心了我都喜欢跑上去,晒晒太阳或者淋淋雨。
但是徐昂竟然站在那里,用北北送的打火机一根接一根的点燃香烟,聚精会神的盯着她送的手机发呆,甚至我发现在我送给他的那款限量版Damier格子钱包的夹层里还放着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含情凝睇、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又甜蜜满满。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那就索性哭个痛快吧,徐昂没心没肺的问我为什么哭,越问我就越想哭。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我哭吧?
我画蛇添足的编了个俗套的故事给他听,在那个虚构的故事里他信以为真听的专心致志。
眼泪好重啊,那也许是委屈的份量吧。
其实没有什么:“他一直以为我的目标是北外,我一直以为他的理想是复旦,结果他考去北京我来了上海,一南一北我们再次错过了……”
我根本就没有想去过北京那个有着骇人听闻的沙尘暴的城市,我说的那个傻子,那个不帅不高也不富有但是却让我很贴心的傻子。
他的名字就叫徐昂。
是你,就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像夸父一样,怀着一颗谦卑绝望又热烈的心死追死追,就快要把自己追死了。
但是这些你都不懂。
我跟你打赌、我挑衅你我问你敢不敢、我说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你能追到宣儿我郗璨对你俯首称臣,追不到今后你就得对我唯命是从……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都不懂。
管乐说不懂其实分两种,不懂和假装不懂,那么你算哪种呢?
最后一只飞鸟蹒跚的穿越瘦骨弱嶙峋的夜幕,翅膀收拢到张开的声音像熠熠发光的眼泪从天空掉下来砸的粉碎。
然而就在这个伤痕累累的秋夜向整片轰隆隆的天空宣告大势已去的那个晚上,那个萧索到凄凉的夜晚,我无助的拧干声势磅礴的眼泪和心中所有被忧伤浸湿的阴霾,倔强的站在你面前破泣而笑。
“徐昂,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的。”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着:熊笨还是猪笨。
从前有一只猪,还有一只熊。
有一天,猪突然对熊说:‘你猜猜我的口袋里几块糖?’熊就好奇的问了:‘要是猜对了你给我吃吗?’
猪点点头答应了:‘摁,如果你猜对了两块都给你。’
熊于是想了想说:‘五块。’”
“喂,徐昂,你觉得你熊更笨还是猪更笨呢?”
“熊笨啊。”你想了想,脱口而出。
当然是猪笨,猪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它如此卑微,低到了尘埃里。
但是熊却视而不见。
或者说它是置之不理。
我是不是不该亮出我的底牌,是不是不该说出你在我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