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数年来特埃顿城第一次实行了临时宵禁。
起先居民们对这一禁令根本没有在意,直到各个街道出现越来越多的巡防佣兵,驱赶着街上的行人或者马车,并抓捕了胆敢反抗之人后,他们终于意识到特埃顿城已经变天。
此时大街小巷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防佣兵外,已经人迹全无,居民们甚至连油灯都不敢亮起,整座城市显得异常冷寂。
然而华纳大街一号依然灯火通明,在宵禁已经开始两个小时之后却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两位贵客,已经派人向休伊斯男爵大人通报请,在这里稍候片刻。”入口处的门厅内,之前刁难林洛的主事,此时脸上尽是谄媚。
“在这里?”一头红棕发色的男子脸上带着冷冷地笑容,瞄了眼那管家说道“去,搬套桌椅,再来一瓶葡萄酒”
主事愕然,心里想着这里只不过是个门厅,又不是宴会厅,何必在浪费时间呢?但他摸着袖中那沉甸甸的钱袋,笑得更加谄媚,不住地点着头道:“两位贵客稍等,马上送来,马上送来。”
说完,一阵小跑进入府邸,很快桌椅和美酒就送了上来,主事还很贴心地附带了两份糕点。他的这一举动引来了院子中佣兵们的注意。
“伊丽莎白,坐吧,看样子我们要在这里等上不短的时间哦!”那名男子坐了下来,稍稍皱了下眉头,似乎对椅子柔软度不是很满意,又倒上两杯美酒,对着同行的女子说道:“将就一下吧,穷乡僻壤的。”
被唤作伊丽莎白的女子坐了下来,她静静看着那名男子,眼中满是诧异:今日的做派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加加尼亚,若是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必定会暴跳如雷,拔剑相向。
男子抿了口酒,微微点了点头,对着主事赞许道:“嗯,不错,这葡萄酒口感还算纯正,看到你还算用心。我一定会和休伊斯好好说说,让他升你的职。”
主事连忙赔笑,弯腰道谢。
男子随手掏出一枚银币,抛给了主事。主事接过来,心领神会地说道:“两位贵宾慢用,我们再去向老爷通报一下。”
随后他带着门厅里的侍从迅速离开,朝着府邸内走去。
“真是个机灵的家伙。”加加尼亚看着那名主事与院子里的佣兵们交谈了几句,那些佣兵纷纷回头,远离了这边。他脸上挂着一丝优雅地微笑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平日里我表现得有点暴躁,但并不代表我有那么愚蠢;在这个关头,去惹一位可能正在气头上的新任城主,那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惹得加加尼亚心头一阵荡漾,问道:“既然知道这些,那今天为什么一意孤行非得来这里呢?”
“呵呵,虽然我现在不想招惹他,但不代表我就怕了他。”加加尼亚望着远处的宴会厅回答说,“今天我就是想要来看看,这位来自莫克托的皇亲国戚到底能够掀起多大的浪花。还有城里的一些老朋友,肯定希望我能够出现,帮他们一把。倒是你,为什么非得跟来呢?”
“我?自然也是来看望老朋友啊!”
门厅内两人心思各异,而宴会厅中一百多名参加晚宴的贵族们心中不约而同地只存在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离开,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在那些佣兵鱼贯而入,对贵族们进行检查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当他们看到领头的几人被那些面无表情的佣兵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立刻打消了这一念头。更何况那些佣兵腰间的长剑还未出鞘,往日里威风凛凛的老爷和骄横跋扈的贵妇们明智地选择配合佣兵们的检查。
休伊斯看着大厅里像一只只鹌鹑般听话的贵族们,脸上挂满了嘲讽,但贵族们此时根本顾不上他,让他更是心中得意地狂笑着:看看你们这些丑陋的样子,真想把这场面给画下来呀!
随后,德·威廉伯爵走下楼来,贵族们心中的恐慌、愤怒和难堪终于有了宣泄的途径,他们的声音或哭泣或狂吼或求饶或地向新任城主大人袭来,顿时宴会厅里变得嘈杂无比。
“安静!”身材高大的侍卫拉斐尔一声中气十足地怒吼,一个人就将贵族们的声音盖了下去。贵族们的
声音就像飓风中的风筝一样,被狂风吹断了线,逐渐消散直至完全不见了踪影。
大厅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林洛三人惊讶于拉斐尔的实力之强,几乎毫不逊色于罗素侯爵的亲卫队长,让他们对德·威廉伯爵有了新的看法。
“今晚已经足够漫长,接下来我就长话短说。”良久,德·威廉伯爵终于出声道:“第一,今晚想要暗杀我的人,必定要将你揪出,如有包庇着以同罪处理;第二,在我就任前与北方那些凹糟之事,只要你们坦白,我便既往不咎;第三,如果拒不坦白,而被查出来确有其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伯爵大人的话语在宾客们心里惊起滔天骇浪,但鉴于之前的两次经验,他们全都默契地选择暂不出声。他们似乎已经摸到了这位新任城主的一些行事逻辑,只要按他的命令照做,那就可以避免受到伤害。
“拉斐尔,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伯爵大人好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
“遵命,大人!”拉斐尔回道。随后,他又高声喊道:“凡被叫到姓名者,出列接受问询。”
“邓巴·彼得斯”
“勃特勒·巴特勒”
“哈珀·达勒”
......
被叫到名字的贵族们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纷纷站立起来,在佣兵们的安排下一个个地接受这问询。
林洛不得不佩服这位伯爵大人的手段,排查暗杀之人恐怕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这些贵族。只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休伊斯,带路吧,不要让客人们等急了。”伯爵大人发话道,“林洛,你们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