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清晨小区的湖面上,一层雾气大概在湖岸一米的高处,布了一张天罗地网,岸边绕湖一圈的垂柳像似在云层中。没有一丝微风,垂落的细柳枝,无法卖弄婀娜的身姿,直直挂着没有了声色。鸟儿在云中的树枝里此起彼伏地啼鸣,仿佛一场口技模仿管弦乐的音乐会。
小黑猫从它的专用通道的小门来到院子里。雄性的小黑猫现在有一身油亮的黑毛,夜色里像一个精灵;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能洞穿厚实的墙壁;纤细的身材,跳跃时身姿轻盈敏捷。这儿是它的地盘,每次出来,都要嗅嗅这块四面都是铁栅栏、其他猫儿都能随意进出会留下的气味,便能知道它们来此的用意。
它从院子栅栏式的大门缝隙钻出去,走在沿小道两边而种的冬青矮树下。这好像是猫的天性或习惯,用它那厚肉垫的四爪悄无声息地行走。遇到周遭有些异样时,或是有狗儿鸟儿在路口、树梢活动…它的前爪作为探路的探测仪,先伸出一只脚,在前方轻轻点地,点点地,然后才静悄悄迈出去…眼睛像雷达,也像红外线扫视它身体之外的上下左右···猫儿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静静观望,三思而后行的样子。虽然它们做事谨慎,喜欢独处,可一旦逮着机会,对猎物也是痛下杀手,绝不心慈手软。
这天黑猫在雾霭里,来到湖边的冬青矮树丛里,借着茂密的树叶作为遮挡,悄无声息静静地候着。这样的等候,不是回避,不是害怕,而是伺机待发。
有人说,早起的鸟有虫吃,这好像是在夸奖早起勤奋的主。可是,早起的雾气很重,空气里尽是水汽,这样对靠翅膀移动的小鸟来说,身体的灵活性就会大打折扣。在这个地球上的自然环境里,从古至今都是弱食强肉的生存法则。其实,就连人类有序可循的社会里,看似好像脱离了动物的本能···可弱食强肉依然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忘记这一点,随时都有可能被生吞活剥,还找不到北。
一对乌鸫飞停在湖岸边的高树枝上,它们跳跃着四下里打探,寻找可以果腹的虫儿。乌鸫的外观跟乌鸦差不多,全身乌黑,只有腿、爪子和喙是黄色,这就给它们定好调调了…不讨人欢喜。黑色不是被形容成邪恶惊悚、幽灵出没,就是跟恐怖的气氛、坟墓的鬼魂游荡脱不了干系。却很少有人赞美乌鸫在初春季里求偶的啼鸣。据说乌鸫求偶的叫声,是鸟类的叫声里最动听的。要是有人不信,可以在初春时节去市郊的林子聆听,包你醉酒般流连忘返。乌鸫的社会里是实行一夫一妻制,也许就是因为啼鸣得动听如天籁之音,发出的是肺腑之言,是用了真心才换来另一半的垂青。因此,乌鸫一旦选中了伴侣,它们矢志不渝、相濡以沫终身。
这对乌鸫从高枝飞落到湖岸边弯道路口的一小片空地上,这儿好像有夜里晚回来的人,随手扔掉吃剩下的食品袋,好像一个陷阱。一只乌鸫在前,一只在后…倒是看不出它们的雌雄…左右交替着小心翼翼向食品袋靠近。
恰在此刻,湖岸的另一边,有只狗发出哀怨的叫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气息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是一声丧钟的敲响。身在后面的乌鸫分了神,它回头瞅着狗叫声的地方,以为那儿有了状况,这儿就是安全之地。而黑猫就瞅准时机下手了,一个猛扑,却没有咬准猎物致命的喉咙,它又敏捷地用前爪扑在乌鸫最薄弱的头颈,前面的乌鸫再怎么扑腾翅膀也无济于事,成了黑猫的猎物,而分神在后的乌鸫也因为猝不及防,本能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