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
“该死的补给队伍，三天前就应该到这里。”
“要是再不来，老子可不管这见鬼的灰雾了。”
埋怨过后，卡尔觉得口舌有些干燥，仰起头，把水囊凑近嘴边，倒过来。
可水囊里没有流出一滴水，对这个结果，他没有丝毫意外，早在昨天下午，补给就已经所剩无几。
热浪肆意翻卷，荒原尽头，地平线都随着热浪扭曲。
卡尔靠坐在土墙上，脸上满是无奈。豆大的汗珠从他身上渗出，滚落在地，再被蒸干。身上那件破旧迷彩服都已浸湿大半。
在他周围，还有几个战士，穿着同样破旧的制式迷彩服。
他们驻扎在这个圆形战壕里，仿佛守卫巢穴的工蚁。
战壕上方搭着几块木板，能避免阳光直射带来的酷热。到了夜里，这个背风的位置也还算温暖，总体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如果物资充足的话。
只是现在已经过了补给到来的时间。
昨天下午，卡尔就下命令，控制饮水。即便如此，饮水储备也已经所剩无几。
在接近脱水的情况下，战士们一个个神情疲惫。有的在擦枪，有的则干脆缩在阴凉角落呼呼大睡。
“这该死的任务。”
卡尔只觉喉头极为干燥，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环视一圈，将队员的情况都收入眼底，咒骂着。
然后举起望远镜，看向不远处。
五十米外，是他们本次任务的目标——一团灰雾。
在烈日炙烤下，任何雾气都会快速消失。眼前这团灰雾却没有丝毫消失的迹象，这可不正常。
不仅如此，那团灰雾还在换换涌动，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卡尔对此并不担心。他放下望远镜，摸了摸自己的胡茬。
作为一个觉醒初阶元素的佣兵。他看上去大概四十岁上下，几天没有打理，下巴上已经长出一层细密胡茬。眼睛里满是沉稳，给人一种沉着可靠的感觉。
佣兵常年在外奔波，大多比较显老。实际上，他只有三十岁左右。
尽管如此，他也已经有了近十五年的佣兵生涯。
“该死的补给队伍三天前就应该赶到这里了。”
摇摇水壶，又看了一眼远处那团灰雾，卡尔犹豫着，想要带自己的小队先撤离这里。
不远处，那团灰雾如有生命般缓缓涌动。在烈日炙烤下，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显得十分诡异。
已经没有人记得，从何时起，大地上弥漫起一团团灰雾。
这些灰雾宛若活物般在大地上四处游动，所过之处草木枯萎，鸟兽生机断绝。
在世界各地，都有关于灰雾的传说，有的说这是神明对世界的惩罚，有的则说这事世界毁灭的征兆。但在各个区域的传说当中，存在着一种最主流的说法。
灰雾，是通向异世界的大门。
漫长岁月当里，无数英雄人物踏入迷雾，想要窥探迷雾后隐藏的秘密。这些人前仆后继，络绎不绝。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再也没有从灰雾中走出。
更为致命的是，灰雾中不时会涌出各式各样的怪物，对周边居民展开杀戮。
其中最强大的那一类，是人形生物。
传说他们是灰雾深处那些隐秘存在的使者，被称为使徒。
使徒有着和人族相似的外表，同时有着无比强大的实力。却没有任何理智，是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据说每当有使徒出现，都会带来灾祸和死亡。
好在使徒出现的次数并不多。整个人族有史以来，灰雾中一共也就走出过两个使徒。
一般来说，灰雾中走出的是一些兽形怪物。这些怪物实力相对一般，普通元素战士就能解决。
久而久之，每当有灰雾出现，附近的贵族领主就会拿出一笔钱，雇佣佣兵在灰雾边缘驻守。以免怪物离开灰雾，在领地上游走，杀戮领民，造成损失。
卡尔和周围几个战士，就是这样一支佣兵小队。专门负责驻守灰雾。
收好水壶，拿起望远镜，继续警惕地盯着那团灰雾，并在心里默默估算时间。
与其别处不同的是，眼前这团雾气，出现至今，没有走出过任何怪物，也没有自行消散。
这是极为反常的。在这个时代，反常就代表着危险与死亡。如果不是报酬实在太过丰厚，卡尔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他的小队驻守这团雾气已经十来天，按照以往惯例，最迟在前天，补给的队伍就应该赶来。
附近数百公里都是荒原，根本找不到任何水源。
在卡尔周围，几个战士和他一样，都穿着统一的迷彩作战服。只是这些服装看上去有些老旧。厚实布料扛不住经年累月的磨损，膝盖手肘部大都打着补丁。
连简单的作战服更新都负担不起，小队的经济状确实有些糟糕。
不过他们确实是一只配合默契的佣兵小队，有着专业的战术配合，以及齐全的作战方案。最重要的，在过往岁月里，他们一起执行过多次任务，是能够彼此信赖的战友。
“该死的，补给队伍应该早就到了。头儿，要不咱们撤吧，带着赏金回黑石城，到酒馆好好喝上一杯。”其中一个战士道。
“现在撤了，男爵大人会把你的头拧下来。”卡尔没有回头，沉声道。
“要是补给再不来，我们都会渴死在这里。而且这团灰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根本没有什么动静。提前一天撤，不会有什么事。”
卡尔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任务条例写得很清楚，就算补给队伍迟到，我们也必须再坚守三天才能撤离，而且我感觉灰雾里有东西。”
那战士自知理亏，悻悻地缩了缩脑袋，道：“哪有什么...”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砰砰砰。
一记记沉闷声音响起，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口。这声音低沉悠远，仿佛久远岁月前低锤的沉闷战鼓。
声音是从灰雾中传出。
几人惊而转头，那团雾气开始有节律地脉动起来，收缩舒张之间，宛若一颗正在复苏的强劲心脏。
灰雾深处，更是透出隐隐暗红光芒。
战士们都是一惊。随即回过神来，纷纷抓起武器，扑到战壕边缘趴下，进入临战状态。
卡尔握紧突击步枪，死死盯着灰雾。这种火药武器威力实在有限，只能对付一些实力低微的怪物。
对于那些实力更强的存在，则需要元素武器才能应对。卡尔自己也觉醒了初阶元素，不过元素武器价格昂贵，他根本无力负担。
最初几分钟过后，灰雾的脉动节律逐渐放缓，变为数秒钟一记。
只是响度变得越发低沉厚重。有如郁雷滚动，仿佛在整个天地间回荡。
灰雾之内，红光越来越盛，将小半天空都渲染成红色。一块暗红色碎片自灰雾中出现，飘到灰雾边缘。
这块碎片只有拇指大小，带着些许金属质感，表面则氤氲着暗红光芒。
忽然间，沉闷战鼓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失声般的寂静中。
一道气息忽然自碎片上升起，瞬间覆盖方圆数十米。气息悲凉、孤寂、荒芜，仿佛上古神明在俯视人间蝼蚁。
灰雾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流动，向着碎片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在碎片周围汇聚成一个人形，并且逐渐凝实。
这是使徒！
卡尔的心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