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卡尔，周围几名战士都是面如死灰，其中两个年轻战士甚至感到两腿有些发软。
关于使徒的那些可怕传说，每个人都是听过的。历史记载，上一次使徒降临，整个人类同盟耗费无数金币，动员了数十万大军围剿。
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才成功围困这名使徒。
据说最后一役时，银河之心都出动了三名最顶级强者，才一举击杀这名使徒。
而最后一役实在太过惨烈。以至于一役过后，同盟中数十个辉煌强盛的家族，都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可以说，一旦遭遇使徒，几乎就是半只脚踏入了冥界。
使徒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想到竟然被他们遇上了。也不知是该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
看着迷雾里逐渐凝实的人影，卡尔心里已经全是苦涩。不要说他们这支小队，就是方圆数个小镇，都会被屠戮一空。
卡尔自知再无幸理，当下再不犹豫，一声低吼，压下扳机。周围几名战士也纷纷开火。
步枪嘶吼跳跃着，喷出一道道火舌。像是被困绝境，做最后一搏的野兽，疯狂而又兴奋。
一时之间，枪声大作。
子弹更是密集如雨，化作一道金属洪流，狠狠扑向那道人形，像是要把后者撕碎。
下一刻，再看向虚影时，卡尔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颗颗弹头接近人形，就像是撞上一道无形墙壁，然后掉落在地上。
使徒确实过于强大，即便在还没有完全降临的状态下。他们手上这些寻常火药武器，也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几声啪嗒轻响，子弹纷纷打空。
卡尔想要把手伸向腰间，拿出弹匣换上。却骇然发现自己全身仿佛石化一般，连最简单的挪动手指都不能做到。
似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束缚在原地。
领域？！卡尔失声惊呼，心已经沉到谷底。
能够释放领域的，至少是侯爵位阶以上的强者。
面对这样的强者，普通火药武器已经失去效用，就连大口径的火炮也用处不大，只有附加元素属性的武器才能造成足够伤害。
灰雾之中，那道使徒身形逐渐凝实，变得清晰。
她看上去和传说中有所不同，完全没有半点失去理智的样子。
在几人视野中，这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维京风格的五官很是精致，穿着一身旅者服饰，金发无风飞扬。
最醒目的是，在她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兽皮背包。
这与她的体型极不相称。
她的身形单薄，柔弱得与这片荒原格格不入。仿若灰暗世界当中的一缕飘摇烛火，明灭不定，随时有可能熄灭。
少女目光扫过四周，双眼宛若星辰般干净明亮。
在看清周围环境后，少女脸上泛起抑制不住的喜悦，嘴角微微勾起：“我，芙蕾雅，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了。”
少女目光先是看向暗红碎片，最后落在卡尔几人身上，小鼻子皱了皱：“这是欢迎仪式？”
随着这一声质问，领域中顿时升起如渊威压。
卡尔只觉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根本透不过气。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思维却在飞速运转。
芙蕾雅？卡尔不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少女芙蕾雅身侧延伸出一道无形波纹，连接着那枚暗红碎片。
这似乎就是她形体的支撑。
卡尔心里忽然升起明悟。只要切断这道联系，就能阻止芙蕾雅降临。不过他被领域缚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更不要说切断这道联系。
三百米外，半山腰处，一双湛蓝色眼睛正盯着灰雾方向。
这是个戴着面具的灰袍人，脖子上挂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碎片。
灰袍人趴在碎石堆中，纹丝不动，有如一座雕像。他身上覆着一层褐色毯子，作为迷彩伪装。远远看去，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灰袍人身前，前驾着一把步枪。这支步枪造型极为粗犷，长度更是超过一米，枪身大的出奇，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威力。
此刻枪口指向，正是那灰雾中的少女芙蕾雅。
灰袍人没有急于开枪，而是耐心等待，等待着一个完美的时机，一击重创对方。
而现在，时机已经到来。
他慢慢屏住了呼吸，以消除细微的枪口摆动。
一张书页漂浮在灰袍人头顶十厘米处。
书页呈半透明转，上面流转着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如有节律的明暗脉动着，仿若呼吸一般。书页中更是隐隐透露着亘古悠远的气息。
金色符文正不断燃烧。以此为代价，虚空中的元素光点浮现，向着这个方位汹涌而来，没入书页。而后书页又投射出一道光柱，注入灰袍人身前那把巨大步枪。
海量元素注入步枪，书页上的金色符文渐渐燃烧殆尽，失去光泽。
好在步枪也已充能完毕，枪口透出点点蓝光。
食指缓缓压下，扣动扳机。
三百米外，简易战壕里。
卡尔还在疯狂调度元素，额头上的青筋道道突起，想要从芙蕾雅的领域束缚当中挣脱出来。
只是他实力太过低微，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就在这时，卡尔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抹蓝意。
灰雾边缘的芙蕾雅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她猛地转头，只见一颗子弹破空而来，似缓实急，转眼就到了身前。
这颗子威势惊人，周围隐隐有光华缭绕，显然是一颗附着了元素的狙击弹。
芙蕾雅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就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她一声断喝，金发无风自动，体表透出大量金色光芒，转瞬间在身前交织出一道厚重光幕。
预期的碰撞没有发生，子弹从她身侧擦过，笔直撞向那块暗红碎片。
从一开始，对方的目标就是这块暗红碎片。
轰！轰！
直到这时，两声雷鸣般的巨响才从前后传来。前者是子弹击中暗红碎片的声音，后者则是狙击枪轰鸣。
暗红碎片被击中。
顿时如同遭到重创一般，表面光芒变得明灭不定。
与芙蕾雅之间的暗红波纹也随之消散。
失去支撑，芙蕾雅闷哼一声，脸色骤然惨白。还未完全凝实的身体如流沙般片片剥落，飘落空中，化为虚无。仿佛有千年岁月在她身上流过一般。
就在即将消失之际，芙蕾雅的目光投向子弹射来的方位，落到远处山腰，与那个灰袍人对上。
灰袍人瞬间明白了这眼神的意思：我记住你了。
随即芙蕾雅的身形完全消散。
距离迷雾不远处的战壕里。卡尔几人全身一松，束缚他们的领域已经完全消失。
其实从使徒芙蕾雅开始降临，到被打断，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火药味。
得救了！作为在生死边缘挣扎多年的佣兵，卡尔马上明白过来。刚才必定是有强者出手，一举狙杀了迷雾中的芙蕾雅。
听着那一声轰鸣，他已经估算出刚才那一枪的射击距离，起码在千米以上。
如此风沙环境，在这个距离上，能够一击命中金币大小的碎片。如果不是幸运女神眷顾，射击技艺至少是大师的水准，就是放眼整个联盟也难有人可以比肩。
而且看那一枪附带的浓郁元素，开枪者的实力也必定不俗。
这可是能击杀使徒的强者啊，哪怕是还没有完全降临的使徒。
卡尔心中已经打定主意。面对这样的强者，无论对方提出任何要求，都要尽力满足。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佣兵视野中。
他全身罩在灰袍下。
带着一幅面具，看不清面容。最吸引目光的，是他身后那把近两米长的步枪，枪身用绿色布带一圈圈缠着。
从对方身上做的迷彩装饰来看，显然是极为老练的狙击手。
不仅如此，对方能够在相隔近千米的距离上，一举击杀能够调度领域的芙蕾雅。他自身必定也有男爵以上的实力。
这样的强者，能够轻易灭杀他们这样一支佣兵小队。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灰袍人身上，卡尔没有感觉到恶意。
灰袍人身形连闪，大步到了灰雾边缘。然后放缓脚步，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段，来到芙蕾雅消散的位置。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暗红碎片，拿在手上略一打量，收进腰间口袋，就打算离开。
“我是卡尔。”卡尔壮着胆子，上前几步，恭敬行了一礼，脸上堆满笑容，生怕对方突然发作。
灰袍人略一迟疑，上下打量卡尔一番。
“安伦。”
灰袍人声音听上去沙哑低沉，像是有金属在摩擦。这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几乎每个聚居地都能抓出一大把叫安伦的。
安伦根本没有放缓脚步。
卡尔一窒，在看清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势力徽记后，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我们隶属于卡伦男爵，男爵大人正在这边招募强者，给出的报酬也是非常丰...”
“不用了。”安伦摆了摆手，打断了卡尔。
这是个容易预料的结果，卡尔并不意外。
“那您有没有兴趣出售那个，酬劳一定令您满意。”卡尔目光悄然落向安伦腰间的口袋，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他不知道那块碎片有什么用，但出自迷雾的东西，而且还和使徒有关，价值可以说是不可估量。
“没有兴趣。”安伦冷冷开口，语气中有了不耐的意味。
“别他妈，别...”边上一名佣兵骂骂咧咧，上前一步，就欲伸手去夺安伦腰间的口袋。他的动作极其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的手只伸到一半，话也没来得及说完。
砰！
卡尔重重一脚把那佣兵踹翻在地，骂道：“别找死。”
说完带着几名手下退到一边，恭敬地目送安伦离开。
直到安伦影消失在地平线，那个被打佣兵才带着怨毒问道：“头儿，刚刚怎么不做了那个叫安伦的，他身上根本没有元素波动。而且看他行进的速度，分明就是个没有觉醒元素的普通人。”
卡尔狠狠一巴掌打翻那佣兵，骂道：“小坏种，要不是你姐姐，我早把你踢出队伍了。”
“你也不想想，就凭刚才那一枪的威力，能是普通人？就我们几个，根本不够他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