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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陆野回到房中不久,就见侍女雪儿抱着一大卷白色的兽皮来到,塞给他两支炭笔,然后离去。

被重重封锁、几与世隔绝的西荒,其纸笔之物,同样是极其稀有匮乏的。五族之间的联络通信以及书写记录等,除了风影族用的风翼树叶,其他各族多数用的是兽皮、炭笔。

拿起炭笔,陆野细细打量,怎么看怎么像是雪魅用来画眉的。

摇头一笑,陆野摊开兽皮,直接铺在木板拼贴的地面上。兽皮连头带尾长有近丈,四肢粗壮,却是一张硝制好了的雪熊皮。

“哈!这是我用过的最贵的纸了!”陆野开心一笑,随即趴下,开始在兽皮上画起来。

高炉,或者叫炼化炉,以现在西荒现有的材料和技术,不一定就能造出来。陆野可管不了这么多,还是凭着记忆画出来,估摸着标注了尺寸;

然后就是画一个大大的风箱。在前世陆野曾经了解到,有了风箱,就有可能让炭火达到一千多摄氏度的高温;

接着他又写出了铁矿砂分离、折叠锻打以及用来称量的方法和要领等等。

“玛德!这玩意儿太伤脑筋了!”陆野抱怨,手却不停,一面画,一面想,涂涂改改。不知不觉,天已麻麻亮,眼看一夜已过。

写完最后一画,陆野将手中炭笔一扔,就躺在熊皮上睡了过去。

还没过多久,蓝山寒拉着不停打哈欠的陆野,与雪夜等人一起,送别银霜国飞马商会的宫骥一行。

分别在即,蓝山寒神态亲昵地拉着宫骥的手,避开众人,在他耳边小声咕哝个不停。这倒让宫骥有些受宠若惊,可能他已猜到了蓝山寒的修为境界。

事毕回到房中,陆野又补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已是午饭时间。

下午的时光,对于陆野来说很清净。或许是蓝山月等人见他一夜没睡好略显疲态,都没有来打搅。

呆在安静的房中,陆野拿出“仙子”的包裹,层层解开,却是一本厚约寸许,长八寸、宽五寸的书册,纸质微微泛黄,封面蓝皮,白框内写有两个隶书黑字——“上清”。

陆野的手顿时颤抖起来,看着字体娟秀、明显是女子所书的“上清”二字,内心深处如翻江倒海,唤醒了他永难泯灭的记忆与思念,而且来的是如此迅猛与强烈!

哆嗦着两手,陆野迫不及待的一页页翻开,走马观花般的不去看内容,只顾欣赏那一个个久违的、亲切的字——汉字,哪怕是繁体。

“原来,您,也是来自于华夏。”陆野眼睛变得湿润了,哽咽难言,只在心中喃喃。

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在末尾封面上写道:“经道藏,诵黄庭,封紫元,号南岳。御虚天地间,以游无穷。我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却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却找不到回家的路……”陆野反复低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书册上。

对于她的无奈、无力、无助,陆野感同身受。纵使她修为高绝,法力高深,与一个迷路的、绝望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恍惚之间,陆野仿佛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青丝卷舞,衣袂飘扬,孤独地走向空旷的天地尽头。

良久,陆野定了定心神,重新拿起书册,翻开第一页,凝目看了下去,开篇即是道家的《黄庭》,然后就是《上清简要》。

对于其中的内容,陆野大多难理解,只隐隐觉得于静心安神、修养性命方面有所增益。

虽然他一目十行,翻看的极快,但是在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之下,书中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牢牢地记在脑中。

接下来一篇,标题豁然是《炼虚》。只见此篇总纲写道:“天分阴阳,地含五行,而人分男女,内育五脏;故天生地养于人,而人之灵秀契合于天地也。”

陆野暗暗点头,继续往下看,却是一幅运气行功图,人体诸多穴窍和经脉线路无不标注分明。

细细一梳理,陆野发现其千丝百缕的源头,却在丹田处,其中一个球体中间,写有两个小字——“内丹”。

在《炼虚》篇的末尾写着:“气生而神蕴,神蕴丹自结,后丹碎成婴孩,方可乘天地之正,化六神之奇,炼虚合体,大道可期。”

看到这里,陆野有些明白了,此篇所载的是另一种修炼方法,只是不知效果如何,与自己当下所修的有没有冲突。

想了想,陆野自嘲一笑:“自己眼下还只是气境一重,刚刚才达到修炼《炼虚》篇的门槛,想那么多干嘛?试试也无妨。”

翻到最后一篇,厚约一寸的书册,只剩下约莫十来页,篇名为《裁天》。

陆野心中一动,只见下面的总纲写道:“我有一剑,名为剪雪,相伴一生,虽断不弃……后为镇妖邪,埋于龙腾大泽。”

“龙腾大泽?那是什么地方?”陆野皱眉,喃喃自语,继续看下去。

“持三尺青锋,凭方寸之刃,破碎虚空,诛邪斩妖于千里之外,所为者何?除魔卫道,此我辈剑修之责,任重道远,虽死无悔矣!”

看到这里,陆野热血沸腾,拍腿大叫道:“原来仙子您是一位剑仙!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此《裁天》篇所载,正是一篇剑诀。

“捡到宝了!谢谢仙子,谢谢剑仙!”陆野双眼放光,手舞足蹈,兴奋激动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又看到后面写着:“气虽动而元未凝,发之则有其形而无其势,更无神意之威,恐反伤其身。切记切记!”

陆野失望地嚷道:“还要到元境啊?算了,先便宜老蓝头儿和雪魅他们俩个……人了。”

看完整篇剑诀,再翻到《炼虚》篇,陆野开始试着按照上面的内丹图修炼起来。

攫取天地灵气入体,这一修炼方法让已达气境一重的陆野,与眼前的《炼虚》篇入门所载倒是大同小异。

只不过,当陆野按照册上行功运气图所画的路线运气时,经脉处的阵阵刺痛感让他意识到此功法的霸道。

这就像将一条条小沟渠般的经脉,硬生生的拓宽为溪流江河的趋势;与此同时,其真气流转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不少,因而导致陆野攫取天地灵气必然如龙吸鲸吞,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痛!痛快!”

陆野发出低沉的一声嘶吼,额头青筋突突,汗水顺着下巴滴淌而下。此时他体内残存的赤金果药力,尽然被激发,随着经脉中滚滚流动的血液流转周身,继而往更深处的骨骼渗透。

难以忍受的麻痒,自骨髓里泛涌,这让陆野感觉此时经脉的阵阵刺痛,也变得微不足道。

一阵密如爆豆般的声音响起,陆野知道自己的全身骨骼已完成了淬炼,内息运转更是畅快通达,如江河奔腾,冲向周身各大穴窍。

按照《炼虚》篇上所说,人体周身365穴窍,又365隐窍,一共730个穴窍。尽数打通后,才可觊觎“十万八千穴窍锁,金身无漏大道开”的境界。

此时的陆野,体内真气沸腾,沿着各条经脉冲刷着一处处穴窍,如千军万马叩关冲隘。

不知过了多久,其胸腹间任脉的三处穴窍豁然打通,随着一声“咔嚓”轻响,如蛋壳破裂,陆野全身一震,衣衫鼓荡,一层浓浓的白气轰然涌出,紧跟着猛然一收,又消失不见。

气境二重!

来不及惊喜,陆野感觉依然冲刷各处穴窍的真气,无形中与丹田处产生了奇妙的牵连,并随着内息的运转,不停地化去其中的丝丝杂质,变得更为精纯。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不觉中,陆野已完成了一次周天搬运,其它众多的穴窍的堵塞,松动了不少。虽说还未打通,但就像是溪河中的淤泥石块等杂物,冲刷掉了很多,以致让溪水更畅快地流动。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同时也觉得腹中空空很饥饿。

眼下体内真气虽奔腾依旧,却显得有些后继无力,陆野明白,到了收功的时候了。

陆野按照册上所载,运转内息,渐渐平息各道真气,朝着下丹田处牵引。

这一点,与蓝山寒所授截然不同。

以前陆野每完成一次调息收功,其真气沉寂在四肢百骸。以蓝山寒之言,这样一来收发之间更为迅捷方便。

但是现在的陆野则有不同的看法。

真气沉寂在四肢百骸,虽然收发迅捷方便,临敌之际反应也快,但平时举止之间,真气自然散溢不少。

这是一种浪费。

而真气回归丹田,于纳藏蕴养的同时,还有净化凝练之效,让真气更精纯,外放的力度把握也更精准。而且随着修炼的深入,达到“气随意动,心至力到”的层次,反应哪里还不够快?

陆野继续闭目盘坐,内息运转,意沉丹田,各道真气如百川汇聚,悉数归于下丹田处。不过片刻,便已稳固了境界。

“此《炼虚》篇之神妙,实是少见。”

陆野正在感叹,忽听敲门声响起,雪儿前来喊他吃晚饭。瞧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经入夜了。

起身收拾一下,陆野猛然发现全身腥臭难闻,贴身衣衫结了一层黑痂,这是体内排出的污血杂质所致。

无奈之下,陆野脱下火綄衣,把门打开一条缝,对站在门外的雪儿道:“麻烦你升堆火,把衣服烧干净。我先洗个澡,稍后就来。”

“烧干净?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雪儿抿嘴一笑,却也知道火綄衣需要火洗才干净如新。像是闻到了陆野身上的异味,雪儿掩着鼻子接过火綄衣匆匆离去。

“一套好好的麻布内衣,就这样毁了。”陆野脱下内衣,摇头皱眉,“老蓝头儿知道了,又骂我浪费,不知布匹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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