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亮终于又挂在天空上的时候。
壁炉里烧着炭火,尽管在这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里,温度其实并不低。热烈的火苗欢快地吞噬着易燃的干柴木,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那是一间目前坐落于霍格沃茨八楼的办公室。它的确切方位到底是哪里呢?我们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它有一扇正对湖面的窗户。
根据很多老生的回忆。那间办公室几乎永远都处于移动的状态。“你不可能在上一个出现过的位置再次找到它。那就像是一个在蛛网上不停移动的蜘蛛一样。”只有在办公室的主人等待访客上门的时候才会停下一会儿。没人知道这是用什么魔咒办到的。
穿过一个怪兽状滴水嘴。如果你能正确说出口令的话,怪兽状滴水嘴就会跳到一旁,它身后的墙壁也会裂成两半,让人通过藏在后面的一道缓缓向上移动的旋转楼梯进入。
办公室的陈设风格一直都在变。上一任校长使用这里的时候,可还没摆放那么多呼呼旋转的银质小玩意儿呢。这点可以从墙上挂着的昔日老校长们的肖像发现,几乎每天都缩在画框里轻轻打着呼噜的他们似乎很不喜欢那些发出各种滑稽小声音的银器。
两个撑起天花板的石柱后面摆着一张桃花木做的办公桌。有着一根金光闪闪的长尾巴的华贵鸟儿栖息在旁边的金架子上。那是一只体型和大天鹅相似的鸟儿,浑身的羽毛都是鲜红色,但看起来却金灿灿的。它的喙和爪子都很长,所以看起来比一般的鸟儿要雍容华贵些。
在桃花木办公桌的后面还摆着一个架子。一个看起来摇摇晃晃十分不安全的架子,上面放着一顶破破烂烂的、皱皱巴巴的巫师帽——分院帽。
“教…教授。我…我…我想…我可以…可以…胜任这…这…份工作。”结结巴巴的声音让在画框后面竭力保持庄严形象的昔日老校长们皱起了眉头。
“那是当然的,奎里纳斯。”现任校长邓布利多用长手指在一盘滋滋蜜桃冻里灵巧的挑选着。“要来一些吗?请抱歉我只能在晚餐时间陪你聊上一聊,最近我可真是忙透了。但是你来的正是时候,这玩意儿的味道可是棒极了。”
“哦…哦…哦。不用…用了。”
他们坐在办公桌的两边。邓布利多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用湛蓝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奇洛教授。
可以看出奇洛教授尽量的表现出对办公桌上放着的玛瑙鼻烟壶有着极大的兴趣。但是别说邓布利多了,就连凤凰福克斯都知道他在强装镇定。
一个裹着皱巴巴枕套的家养小精灵把一个装着奶酪的盘子放在邓布利多面前。在邓布利多面前似乎很少有人敢于主动展现自己的魔法技艺。
“谢谢你,可可。”邓布利多眨动着湛蓝色的眼睛说。
“哦,哦…哦!教授,您…您不用这样!”惶恐的家养小精灵把料理车上的黑面包和最后一盘碎香肠摆在桌子上,慌忙鞠了一个起码有一百七十五度的躬,它长长的鼻子都快凑近脚尖了,然后转身匆忙的离开了办公室。临走之前还不忘推走那辆沉重的料理车。
“似乎应该有点改变了。”邓布利多拿起一块儿黑面包浸到牛奶里,喃喃自语地说。
“抱…抱歉,您…您…说说…说什么?”
“哦,没事儿。让我们接着进行刚才的话题吧。”邓布利多手一挥,一块儿怀表就从长袍口袋里飞到了他的手上。他扬起眉毛看了一眼,“还不算晚。”
“谢…谢谢…您,教授。让…让我…我…可以…继继…续留…留在…霍格…沃茨工…工作。”奇洛教授的口吃似乎更严重了。
“那你可感谢错人了,奎里纳斯。”邓布利多两手交叉的支立在办公桌上,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半圆镜片柔和地看着坐立难安的奇洛教授。“你的才智赋予了你可以担当教师的资格。这可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那…也是…因…因为…您…您的…教导。”
“我的教导啊。”邓布利多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会儿,“那顶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你是一个有着优秀天赋和高尚品德的人,奎里纳斯。”
“谢…谢谢您…的夸奖…教…教授。”
“还记得在五年级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五…五…年级…吗。我…我想…是那个…关于…巨怪…纳…纳德…的问题…吧。”奇洛教授急的满头大汗。他似乎很庆幸自己还能记得这件小事儿。
“是的。记得你当时问我,‘教授,我不明白。为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巨怪纳德会在死后被认为是英雄呢?’。奎里纳斯,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当…当然…记得。您…您说,因…因为…他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坚持了…自己认…认为…正确…的…的…选择。”
“所以,我相信你也可以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那…那是…当然了。”奇洛教授似乎认为自己听懂了邓布利多的话,他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我…我…当然…相信…自己…有…有能力…胜任…黑…黑…魔法…防御…御…术的…的…课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邓布利多的眼神依然那么柔和,尽管未曾被人察觉的是,那双充满智慧的湛蓝色眼睛,似乎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所缭绕。“好啦,不早了。奎里纳斯,回去吧。明天还有你的课呢,要好好休息啊。”
“是…是的…教授…我…我走了。”奇洛教授站起身来,笨拙的鞠了一躬。谁也没看到的是,奇洛教授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指腹。汩汩鲜血顺着手指滴在了他的袍子上。豆大的汗珠和僵硬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没有魂魄的牢笼。
在奇洛教授走之后。一个穿着黑色暗纹长袍的身影才在那个破旧架子之后出现。那是一个皮肤苍白,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深邃的眼窝背后,消沉的眼神注视着奇洛教授原先坐的位置。
“西弗勒斯。你的伪装法术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我都没有发现一丝破绽呢。”邓布利多头也不抬,继续挑弄着那盘鲜嫩爽口的蜜桃冻。只是在画框里的昔日老校长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色。
“很抱歉,教授。我实在想亲眼看看他在您面前的样子。但是时间太紧,没能事先征得您的同意。”斯内普教授微微欠了欠身,表达了歉意。
“没规矩!没规矩!”一个秃顶的红鼻头老校长在画框后大声嚷嚷着。“这里是校长办公室!怎么能偷偷进入呢!邓布利多,我认为你应该开除他!霍格沃茨不需要这样不守规矩的教授!”
“闭嘴,埃弗拉!”一个女校长手握一根粗壮的魔杖盯着秃顶红鼻头。“现任校长都没有表现出的决定。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
“哦,谢谢你,戴丽丝。”邓布利多这会儿才把注意力从滋滋蜜桃冻上转移开。“抱歉,这玩意儿对我的诱惑太大了。”他微笑的看着一脸凝重的斯内普教授。“怎么样?看出了些什么。”
“不会错的…教授。”他紧紧的握住魔杖,面色苍白的脸微微抽搐。“那股气息错不了。我早该想到的。是他,他就附在奎里纳斯的身上!”
“你觉得他还有救吗?”
“抱歉,您是说谁?”
“当然是奎里纳斯了。”
“我不知道。”他猛的一挥魔杖,宽宽的长袍袖子发出微弱的空气爆裂音。“我只知道,任何一个被他附身过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他把魔杖缩回袖子里,尽力保持着镇定。尽管他的小腿肚都在不停的颤抖着。每时每刻都在激起他厌恶和恐惧的那个黑魔头,又回来了。没什么好怕的。他在心底里这么念叨着。眼前那个又开始挑弄滋滋蜜桃冻的老人似乎是他能坚持下去的唯二心灵支柱之一。而另一个更为重要的支柱,就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激起他无限懊悔和自责的故事了。那是一个就算把骨髓、血液、脑浆全部换掉,也无法逃脱的宿命。一个恨不得让他把自己活活挠开,掏出心脏捏碎的命运。
“我们不能放弃希望不是吗?这是在霍格沃茨,我们应该可以试一下吧…”
“疑问的语气可不适合邓布利多教授。他应该是一个全知全能的存在。”
“哦哈哈哈。那你可太高看我了,西弗勒斯。”他笑的眼镜都快掉了。
过了好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把笑声压回去。“好啦。做好准备吧,西弗勒斯。然后,你能不能帮我这个糟老头子好好的注意一下奎里纳斯呢?”
“我应该做的,教授。”他微微欠欠身。
“以及,照看着哈利,好吗?”邓布利多用手帕擦了擦黏糊的手指,拿起一本《今日变形术》看了起来。
“…您说什么?他跟他父亲一样平庸、傲慢,专爱违反纪律,喜欢出风头,吸引别人注意,放肆无礼——”
“你看到的是你预想会看到的东西,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头也不抬地说,“别的老师都说那男孩谦虚、随和,天资也不错。我个人也发现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的胸腔像是一个不停鼓动着的吹风机一样。过了好久,他才用嘶哑的嗓音说,“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