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人迟迟未到,羡离优雅地端起茶杯,试图抿一口还不能适应的苦涩茶水来稳住心神,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语调,“桐灵君可等得着急了?”
突然其来的一句话,惹得羡离一惊,茶水晃动,滚烫的水溅在手指上,却浑然不知道疼。
羡离抬头看向那人,一个纤长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站,那外面的阳光正好,反射着光有点刺眼,他无法看清她的容貌。那人从日光中走出来,身穿一身乌色黑衣,配着一把雪白的长剑,颇为侠爽。这才瞧清,来的人正是金令箭副执事,云木香。
已经知道来者是谁,羡离笑着望着她,道:“原来是你,挺意外的,还以为是蓝霖来,不论是谁,早晚都要来的。”
她从逆光脱离开来,脸上也有一些疲惫,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没有丝毫停留,略有歉意道:“略有些公事耽搁了,让桐灵君好等,我自罚三杯。”目光停留在羡离面前的茶杯中褐色的茶液。
羡离摆摆手,望着她道:“这可不是酒。”
云木香从茶托上拿一新的茶杯,兀自自饮着,道:“无妨无妨,没有酒这不是有茶嘛,那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羡离看着格外洒脱的云木香,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如此这般还是第一次见识,原来这叱咤风云的云木香,性情倒像一个江湖散修般洒脱,云木香见自己面前有一用过的茶杯,问道:“刚有人来过?”
羡离自觉胸口沉闷,道:“无妨,说正事。”
云木香饮着自罚三杯中的最后一杯,道:“琅琊榜围猎因九黎之事,被迫停止,但是玄门会在清谈灵会后,继续举行琅琊榜围猎。云中君现在正与其他灵门的家主正商讨围猎后,清谈灵会之事。主要是以九黎之事为重,大概今日即可商定。大哥让我告诉你,他们明日返回云中郡,让你先回云深不迹处等候。”
羡离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这就回去。”
“一路顺风。”
“你也是。”
云木香把消息传到,也不多做停留。羡离看着云木香离开的背影,羡离突然感到一阵恍然,知道自己也必须要做出决定。
双方微微拱手作辑,云木香缓步而去。
辞罢。
羡离便也转身,夕阳西下,夜色将至。少年静静立在夕阳之下,橘色余晖落在他身上,暖意浓浓。
羡离在乌衣巷的小巷道慢慢的走着,在夕阳下,静静立了一会儿,灵剑从腰间而出,羡离头微仰着,背脊挺拔,轻轻地迈上灵剑,御剑往云中郡赶去。陇西黎氏在云中郡的正左方,虽说不是很远,但也是有段距离,他也不能再多耽搁。
羡离心里想着,大概明日清晨就能赶到,要去莲花池看看,好久都没有去了。
怎么这个时节就开始落雪了?离冬天还早着呢?
这云中不迹处真与旁处不同,他回想起昨日身在铜雀城时,与现在相比较,真是两个世界!云中郡的冬天总是在秋天就到了,而且天也黑得快,且异常寒冷。
细细小小的雪花打着旋,落到他的发梢眉角,他赫然抬头凝眸,落在眼睫处的雪花很快就化了。淡淡的凉意钻进肌肤里,羡离微微甩了甩头,长呼口气,白雾般的热气迅速消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这股熟悉的感觉!”他喃喃开口。正在自己疑惑时,一道细小的风声从不远处飘过。
刚好看到一抹白影像光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从几十尺的地方一掠而过,眼光所到之处只有一丝残影,羡离还是捕捉到了它的踪影。
那是羡离的老相识了,一只纯白的灵鹭,被羡离唤作“小白”。
羡离眸光微闪,惊喜道:“小白,小白。”
灵鹭也在半空中盘旋,它也看见了羡离,欢腾雀跃地扑着翅膀,快速地降落在一处腊梅林之中。话音刚落,见了老友的羡离,忽然像被风刮起似的腾空而起,往腊梅林飘去。
羡离的速度非常快,有两束金色的流光从他的袖边快速的流逝着,快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境地,雪依旧哗啦哗啦的下着。
遥遥地羡离就能听见灵鹭美妙的叫声,羡离一直特别喜欢听小白的叫声,那种柔美软腻温润婉约,就如同淮南那些唱曲儿的美人一般,当真是说不出的好听,只可惜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
“小白,你近些年去哪了,总也寻不到你。”羡离知道小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想说些什么。毕竟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棘手的事情,遇到了小白真是太好了。
小白则缩着细长的脖子,扑腾着翅膀,红爪白翅绕着羡离跳来跳去,不停地像一个老奶奶一样,絮絮叨叨。好像再解释着自己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再一恍然,光顾与小白重逢之中,才发现这一片腊梅林,不就是莲花池的所在吗!居然来到了这里,懂我者,非小白也。
云深不迹处中,羡离最喜的是这一方平常的池子,云中人都叫此池“莲花池”,池如其名,一到时令时节,这满池中会生满莲花。
羡离刚来云中时,生活发生很多了改变,没有之前缙云山落婴谷那种散漫的生活,也没有了艾艾姐的陪伴,幸好云深不迹处不兴养狗,只有负责教习灵学的老先生,每天不辞辛苦地教习着,除了要面对云深不迹处那繁重枯燥礼节和学业,那时的生活倒也快活恣意。
后来,他十四岁那年通过了试选,参加琅琊榜围猎,到一举夺榜。再回到云中时,一切又不一样了,他成了灵莲台的守灵人。幸好的是灵莲台旁也有一处不大的池塘,里面也有很多的莲花,莲子也很好吃,那里的灵力也很充沛。再后来,羡离在灵莲台不远处建了一间似荒野的简舍,取名为“桐舍”。羡离也被人称为桐灵君。
现在冬还未到来,云中郡比其他地方都要冷的早一些,最近气温也是骤降,他有些担心桐舍院中那些花儿,如果小艾在,一切自然不用担心,可惜……
羡离摇摇头,从不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池中此时早就结了一层冰,池子里的莲叶早已枯萎。幸好,池子的周围还有些许的寒梅,点点梅花在枝干上静静待开,算是整个冬日唯一的景色。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刚来云深不迹处时,路过此地,正是莲花盛开的时候,碧叶连天,粉色莲花朵朵盛开,清香四溢。
他就孤孤单单地坐在池边,小白一声不响的陪在他身旁,也不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