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课文是陈长冲最擅长的,秘密参加的魂术班里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我论》,《魂论》,《魂链的制作与应用》,《魄散危机处理》,《魂术简史》等等,这些大部头的书他看一遍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可一考试基本上全挂。据他自己说,虽然他的记忆力很好,但他有阅读间隔和回忆障碍,动笔连贯障碍,视力距离障碍,屁股支撑障碍等冷门病症,所有这些病症加起来一下子把他的天才记忆都抵消了,最终造成了考试通过障碍。
《我论》和《魂论》中将魂术的境界划分为五重,曰:本我,超我,忘我,无我,皆我。陈长冲对此划分不以为然,他自己发明了更高的境界,那就是懒我,他认为啥也不干才是魂术的最高境界。可这次他却是非干不可,因为余大小姐他是得罪不起的。
手中的魂链是片普通的羽毛,自己的魂魄进入这片羽毛的一刹那,他就感觉怪怪的。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不可能将自己的魂魄全部注入到这片羽毛中的,那可至少需要忘我的境界。可怎么忽然就感觉不到自己的本体了呢?难道自己进步这么大吗?还是说魂链不稳定啊?
那片羽毛从双手闭合的掌缝中轻飘出来,化成一只形状怪异的透明小鸟忽悠悠飞上了天,陈长冲就这么朝着那夜枭鸣叫的树林飞了过去。不一会功夫,那只小鸟就寻到了一只夜枭,瞬间好似一离弦之箭般撞入了那只夜枭身体。那只夜枭本来安闲的站在树上,一经透明小鸟的撞击,身体猛然间摇起来,摇的险些要散架了。晃动了不多时,便慢慢安静下来,眼睛也由呆滞慢慢闭上了。一会这只夜枭又猛然睁开双眼,眼眶中射出两道寒光,闪亮无比。
亮光一闪而过。
陈长冲扭动两扇翅膀,又看了看四周,暗骂一声,真他娘的冷!“我还是飞近点吧。”他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朝着顾纵天所住的房子飞去。
“要说这猫头鹰的视力是真不错!”他心中暗自思忖,不但周围景致看的一清二楚,而且远处齐道子和余笑颜藏身的草丛也纤毫毕现。
围着屋宇飞了数圈,感觉安全,陈长冲便对着齐文二人喊道:“周围安全,可以行动!”等话一出口,竟变成了别扭的鸟叫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眼看余笑颜和齐道子从草丛里爬出来,又爬到对面东侧窗台了,陈长冲放松下来。忽从心底里生出了一邪恶的念头。“这西南方向可是女院的宿舍,不知这么晚了还有没有偷着掌灯看书的......”心中坏笑着,这便飞到了屋宇西侧那棵最高的树梢上。
西南方向女院宿舍果然有几盏灯亮着,可惜窗户都拉了帐幔。尽管猫头鹰目力了得,陈长冲还是啥也没看到。瞭望了许久,哈喇子流了一衣领子,还是没啥收获,陈长冲大感扫兴,心想还是放风吧。等他在树枝上挪了双爪,将视线对准屋脊时,不禁吃了一惊!
屋脊上多了一人,身着黑衣,头上也是黑布包裹,看不清面容。“难不成是齐道子或余笑颜其中一人?不对啊,衣服好像不对!”心中大为狐疑,为保险起见,陈长冲冲着屋宇东侧赶忙喊道:“有人来了,抓紧先躲避一下!”没等喊完,只听得屋中有人惨叫。惨叫声未止,有两人忽从院中跃上屋脊,和那黑衣人战在一处!
刀剑相交,屋瓦碎裂。那黑衣人以一敌二,却是不落下风。陈长冲看在眼中,感觉那黑衣人从身形上看去不像是齐余二人。正在揣测中,只见那黑衣人一个纵越,飞到南面的屋脊上去了,其余两人也紧跟其后,追了上去。三人就这么越斗越远,一直朝着南面而去。
借着猫头鹰的眼睛,陈长冲远远看到,在一屋脊之上三人又激斗一会,那黑衣人竟沿屋脊东侧跳了下去。这一跳可把陈长冲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那处楼房东侧紧靠悬崖,跳下去可是必死无疑。那黑衣人要真是齐道子或者余笑颜其中一个,那可就糟了!容不得他多想,赶紧双爪一登,朝着那三人疾飞过去。
夜色沉沉,群山都在酣睡。陈长冲飞到那屋脊上空,只见刚才和黑衣人激战的两人正在小心朝峭壁下查看,下面黑黢黢一片,哪里能看清东西?正在俯看的当口,从上风处峭壁下忽然缓缓升起一庞然大物,朝远处飞去。那东西伸了两只巨大的翅膀,足有十丈宽,又伸了两条巨爪,爪下悬了一人,正是那个黑衣刺客。屋脊之上的两人大骇,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目送那一物一人远去。
陈长冲现在可是一只猫头鹰,就是再黑的夜晚他照样能看清远处的小耗子,更何况是一庞然大物。只不过这只庞然大物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一只硕大无朋的猫头鹰映在他的瞳孔里!自己现在也是一只猫头鹰,可这小身板还没那只猫头鹰身上的羽毛大!
那爪下黑衣人一会翻上了鸟背,迎着风势不急不慢的朝一峰柱飞去。陈长冲不知敌友,此刻心里是一团乱麻,一咬牙追了上去。
凉风吹在双翅的羽毛上,有种很轻盈的感觉。月亮当空照下,一抬爪就能勾下来。陈长冲此时不知为何胆子竟比平时大了许多,盯着那大鸟绕过山峰,马上就要隐了身影,赶忙扑腾双翅紧紧跟上......等绕过峰柱,却找不到那大鸟的影子了。心想:“难道追的方向不对?”这便折返方向,绕着峰柱往回飞。眼见绕过一峭立山岩,突然迎面伸出一只巨喙,朝着自己就啄了过来!莫说是自己这小小的身体,恐怕再大百倍也填不满那只鸟嘴。陈长冲感到万念俱灰,心脏一下子掉到了冰窖,大呼一声:完蛋了!
兴许是陈长冲脸上的皮肉最为细嫩,他只觉面颊疼得要命,想是那大鸟是认准了嫩肉啄咬。正痛的要命,只听得耳旁有人呼唤自己:“臭长虫,起床了,都什么时候了!”
陈长冲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立着余笑颜,正用脚踹他呢。吴冕和齐道子坐在窗旁的凳子上,也关切的看着他。
吴冕见他醒了,上前询问道:“长冲,好多了吧?”
陈长冲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吴冕的木屋中,右胳膊露在薄毯的外面,上面有几处青紫。虽然感觉有些疼痛,但远不及脸上的火辣。看到齐道子在那里偷笑,自己摸着红红的脸颊,瞪眼问余笑颜:你是不是又打我了?
余笑颜笑说只是轻轻扇你几巴掌,有那么疼吗?又说昨晚幸亏吴冕哥哥懂得这魂术,及时妥当的把魂链斩断,不然你得有阵子要做只猫头鹰了,到时候我还得天天给你去捉耗子!
陈长冲心中来气,心想我难受了一晚上,还不是因为你的馊主意造成的?!可看到余笑颜俏脸上瞪起的眼睛,就不敢做声了。余笑颜见他着实受了点罪,也打起圆场,就说一定把昨晚捉到的野兔做好给他留下大半,不会独吞。原来余笑颜竟然将昨晚所做所为胡编一通,说成是去捉野兔,陈长冲右胳膊也是被一凶悍野兔所伤。
吴冕看看陈齐二人,都满脸怨言却不敢吭声。又看看余笑颜那娇柔的小脸,心想这丫头真是月亮面容霸王心,不知道将来哪个男子定要受了大骗,要遭大罪?
知道陈长冲无甚大碍,吴冕放下心来,便领着齐道子和余笑颜去往家人分院。陈长冲看着齐道子手中的铜釜,知道肯定又是吴冕做了好吃的,也说要跟着他们去,其实是想去蹭吃喝。余笑颜把他撵回屋里,让他再休息一下,说床头给他留了好吃的。陈长冲大喜,忙回屋去找。床头果然放了食盒,打开一看,不禁多少有些失望,原来就是些平时吃的饭菜,心中埋怨吴冕偏心。只不过闻上去却似吴冕亲自做的,吃了几口,味道绝佳,这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了。
要说无妄分院是齐道子最不喜欢的去处,那此时三人所站的门下便是他最喜欢来的去处。整个笃行书院设置护院侍卫的地方不多,这里算是一处。吴冕因为经常出入这个地方,和侍卫们都混得熟络了,像往常一样开起了玩笑,侍卫言说要尝一尝他带来的美味。吴冕虽然书读的广博繁杂,但在书院时却不是出类拔萃的学生。现在他仅是这书院中做饭的一个伙夫,但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他便显露出做饭的天赋,做的饭人人称赞。
等进到院门,齐道子便如蝶入花丛般来了兴致。此处小院子夹在无妄和家人两院之间,高墙耸立,屋子没几间,而且都简陋的很,但园子却大的离谱。园中树木稀少,空旷处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木质建筑和雕刻,这些木头做的东西正是吸引齐道子喜欢来此的原因所在。那些木头被做成小动物,小木屋,还有滑梯秋千,风车小桥......每件都精美绝伦,机巧无比。有些东西齐道子能看出其中的结构机理,有的却死活不知道那些梁柱和垫板、望板是如何做出来的,齿轮、轴承和摇臂是如何卯榫、连接在一块的。
齐道子看看这个,研究研究那个,忙的是不亦乐乎,余笑颜却不怎么感兴趣,只看到园中女眷在不远处石桌上伺候几个人饮茶,不见要找之人的影子,这就大声叫道:“吊死鬼,快出来呀,冕哥哥给你拿好吃的来了!”
那几个饮茶的客人被这嘹亮的嗓音打扰到了,纷纷往这里看。余笑颜也远远往那里望去,看看究竟那被唤作吊死鬼的在没在那几人附近,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她吓了一跳:这不是那几个骑马的冤大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