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在府里待着,我都快发霉了,不知叶庆云在不在府中,叶秋说过若想出门,必须叶庆云陪着。这刚要出屋,瞧见叶庆云领着叶沁灵走了进去,想想叶沁灵解禁的时日也到了,来找我是为何?
“庆云哥哥,妹妹也来了,快坐吧。”我上前拉着叶庆云,有说有笑,压根就没管后面那个烦人精。
“夭夭,今日我是带沁灵向你道歉的。”说着叶庆云看了叶沁灵一眼。
“夭夭姐姐,那日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叶沁灵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惹得叶庆云有些不悦。
“沁灵,忘记刚才哥哥是怎么和你说的吗,要不是你姐姐向父亲求情,你以为你会这么早就解禁了?”
“谁知她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再说了,我可不想欠她什么。”说完叶沁灵撅起小嘴,委屈地说。
“你,唉。”叶庆云看着自己不知悔改的妹妹,心寒至极。
“好了好了,庆云哥哥这事儿都过去了,不必再为难妹妹。来沁灵,前几日我在街上寻了几样好玩的东西,你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随便拿。”我让绿竹将东西拿来,放在桌上,可谁知叶沁灵看得没看一眼,趾高气昂地说,“哼,我才看不上这种地摊货呢,配不上我的气质,姐姐还是自己留着玩吧。”
真是把我早上,不,是昨晚加今早的饭菜全都要吐出来了,就你胖样儿,我不送你一头猪就不错了。
我强忍着怒火,“不打紧,妹妹既然不喜欢,那我就自己留着,改日再去挑些精贵点的玩物便是。”
“夭夭,你不必这样宠着她,她被母亲都宠坏了。”
“哥,你又说我,我要和娘告状去。”叶沁灵向叶庆云做了个鬼脸,正要跑出去时,差点撞上了管家。
“我说,你没长眼睛啊,要是把本小姐撞到了,看我娘怎么收拾了。”叶沁灵朝管家吼道。
“对,对不起,沁灵小姐,是小的错。”管家低着头,生怕叶沁灵发火。
“文叔,你有什么事儿?”我在不搭话,文叔怕是得遭殃了。
“是,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文叔赶紧小跑过来,恭敬地说。
“好,麻烦文叔带路了。”说完我便跟着田叔,叶庆云也跟了上来,还有叶沁灵似乎觉得有热闹可看,追随在后。
到了前厅,我看见叶秋跪在地上,厅中间站着一个身穿黑红相间衣服的中年男人,衣服上的装饰甚为精致,感觉像是宫里的人。
“老爷,大人,小姐带到。”文叔向那人行了行礼。
“夭夭,还不跪下接旨。”跪着的叶秋瞟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说。
我倒是有点懵逼了,什么情况,我学着叶秋,跪着不敢抬头,而跟在身后的叶庆云和叶沁灵也跪着一旁。
“咳咳。”那人清了清嗓子,“奉先王口谕,尚书大人叶秋为人正直,一生清廉,大夫人乃御赐‘第一夫人’,贤良淑德,深明大义,特将二人之女许配当朝王子,也就是现在的王上啊,愿其二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钦此。恭喜叶大人,叶小姐了,老奴在这来讨个喜庆,还望叶小姐早些准备,三日后宫里便会派人来接娘娘的。”男人边说边捂着嘴尖笑起来。
“叶卿接旨,谢先王,太后垂怜。”说着叶秋行礼叩拜,见我没反应,“夭夭,还不谢过先王,太后。”
我还沉浸在刚才那段乱七八糟的什么口谕中,怎么回事,难道叶秋突然接我回来是要我嫁入殿中?不行不行,我不适合宫斗剧,还是给我换个台本吧。
“叶小姐恐是惊到了,没事儿,有几日可缓和缓和,好好珍惜在家中的日子吧。”说完那男子边笑边走了出去,叶秋连忙让文叔送了出去,还让他准备些银两。
叶秋长舒一口气,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叶夭夭,不禁有些担忧,“夭夭,起来吧。”
“爹爹,您之所以把我才奶奶那儿接过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我有些气愤,就为了这个,我差点死在路上,若不是叶夭夭死了我怎么会阴错阳差地上了她的身,还要替她嫁。
“夭夭,不是的,你听爹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不嫁,爱嫁谁嫁去。”我打断叶秋的话,头也没回地朝大门冲去。
“庆云,拦在她。”叶秋一声令下让一旁的叶庆云瞬间回了身,他也被惊到了。
“是。”叶庆云一个跟头,一下子挡住了我的去路。
“夭夭,要听父亲的话。”叶庆云拦住我,一脸心疼地说。
“庆云哥哥,你不是最疼夭夭了吗,难道你现在也要帮着爹爹吗?”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人挡住面前,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生在官宦之家,什么都已经被安排好了,连感情也是,可我是谁啊,我是新新时代的叶夭夭,我又怎么会屈服。
叶庆云高大的身躯让我没办法逃,无奈之下,我张口嘴使劲地咬住他的手臂,没过一会儿,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儿,我只想逃离这里。
叶庆云强忍着疼痛,“夭夭,对不起了。”说完一掌打晕了叶夭夭,叶夭夭缓缓地倒着他怀里,他深情地看着,就像她刚出生他抱在怀里时那样的看着,那个时候他虽不懂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但只想好好地疼她,爱她。漫长的十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了,等待她的却是深宫中的尔虞我诈,在那一刻他甚至有带她逃走的念头,可他不能这么做,他是叶家的长子,他得为叶家着想。
叶庆云小心翼翼地抱着叶夭夭,手臂上的血还在流,叶沁灵看见叶庆云的血有些惊慌,哭着跑开了。
“等把夭夭送回去了,让人好好包扎下,这丫头还真是狠心。”叶秋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心里五味杂陈。
“父亲,难道您接夭夭回来真得是因为这个吗?”叶庆云从小不敢违抗叶秋的命令,但叶夭夭的话提醒了他,十几年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胡闹,这不是你我说话的地方,快送夭夭回去,并吩咐下人看好小姐,不得有误。”叶秋谨慎地看了看周围,说完便朝书房走去。
叶庆云安顿好叶夭夭,给自己包扎完伤口,想起叶秋刚说的话,决定还是去问问父亲,不能让叶夭夭误会了。他走到书房前,抬起的手停住了,万一真像叶夭夭所说得那样,他又该怎么办。
“进来吧。”叶庆云正犹豫着,屋里的叶秋说话了。
叶庆云推开门走了进去,向叶秋行了行礼,唤了声,“父亲。”
“嗯,夭夭没事吧,还有你手臂的伤。”叶秋走到他跟前,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势。
“夭夭睡着了,这点小伤,无碍,多谢父亲关心。”
“唉,真不知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我叶家。”叶秋一声长叹,走到书架前拿出一个长盒子放在桌上,叶庆云上前看这盒子虽沾染些尘灰,但却格外精致。叶秋从盒子里拿出一副卷轴,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打着桃色油纸伞的女子映入了叶庆云的眼帘,他仔细端详着这幅画,画中的墨迹许是有些年代感,但完整崭新,父亲一定保管得很好,可这画中的女子看着却有些熟悉。
“不记得了吗,是你大娘,夭夭的母亲。”叶秋痴痴地望着画中的女子,伸手摸了摸,“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虽没有倾国倾城的模样,但给人脱俗风雅之感,只可惜……”叶秋没有再说下去,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她回头的笑,那是她最后一次笑了。
“父亲节哀,相信大娘也不愿看到您如此模样。”叶庆云又忍不住看了几眼画中的模样,他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她的确和别的女子不同,他也一直都很黏她,就连他母亲还时常吃醋抱怨。
“我一直都记得,走之前的那天夜里她突然变得心神不宁,她说若有一天宫里传来圣旨,将夭夭许配给王子,定要我护夭夭周全,我总笑话她喜欢胡思乱想,但没想到这次却让她猜中了。这次我接夭夭回来是想给她寻门亲事,可没想到啊,宫里还是快了一步。”叶秋盯着画有些出神,画中的她莞尔一笑,让叶秋心生欢喜。
“可,夭夭她似乎有些抗拒……”
“夭夭她必须去。”叶秋突然打断叶庆云的话,眼神中充满着杀气。叶庆云怔住了,这眼神他见过一次,在叶沁灵三岁时,她说漏嘴的那一天。
“庆云,叶家不能只靠你。好了,退下吧。”叶秋谨小慎微地卷好画轴,没有理会叶庆云,独自一人整理了起来。
叶庆云向叶秋行了行礼,便离开了。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叶庆云伸出手,雨滴迅速地滴落在他结实有力的掌心中,冰凉的触感像是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他低吟了一声,朝雨中走去。
雨声越来越大,柳氏破口大骂的声音正好被这雨声淹没了,自从叶沁灵告诉她先王口谕的事,她整个人都要疯掉了,她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可为何成了她叶夭夭,她不懂,但越想越暴躁,站在一旁的叶沁灵有些害怕,她没有见过娘亲这般模样,她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躲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许是这雨声太吵,到了夜里,我便醒了,眼前还是熟悉的摆饰,熟悉的人。
“绿竹,我想喝水。”绿竹听见我在叫她,猛地回头,把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和小姐说,谁欺负你了。”
“小姐,没人欺负绿竹,是绿竹心疼小姐。”绿竹从开始的小声抽泣到现在放声大哭,我示意让她过来,帮她抹去眼角的泪,倒弄得自己也有些难过,“我的好绿竹,现在也就你心疼我了。”
“小姐,还有庆云少爷也很疼小姐的。”绿竹想起刚刚站在屋外的叶庆云,全身湿透的他有些狼狈,给他撑伞,不用,让他进屋,不进,回想起来倒也是奇怪。
“别和我提他,他和爹爹联合起来骗我,哪是心疼我了。”想起白天那一幕,若不是他,兴许我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不不不,我相信庆云少爷并不知情,小姐您睡着的时候庆云少爷就来过,一直在屋外,又不肯进屋还不让绿竹撑伞,全身湿透,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看着这样的叶庆云,绿竹心疼不已,她知道他疼小姐,所以才这样折磨自己。
伤口,难道是我咬得那一口?
“啊,那他会不会感染啊,绿竹你赶紧准备些风寒药啊止痛药什么给庆云哥哥送去。”我突然心生愧疚,也许真的像绿竹所说的那样呢。
“小姐,放心,绿竹已经安排下人送去了,小姐今夜有寒风,你可要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绿竹,你说我真得要进殿当娘娘吗?”我无力地靠在床榻上,看着窗外风雨交加的夜晚,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姐,您被老爷禁足了,说要等三日之后方可解禁,可三日之后你便会接进宫中,不过小姐放心,绿竹会一直陪着您的。”绿竹看着眼前失了魂的叶夭夭,不禁担心起来,她虽不懂,但倒也从嬷嬷口中听过殿里的事情,那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妥协。”我突然坐起来,正经地看着绿竹,“绿竹,本小姐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逃婚。”
“小姐,您疯了吗,逃,逃婚,这要是让老爷发现了,可是死路一条啊。”绿竹想着叶夭夭定是疯了。
“反正进殿了我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让爹爹打死。绿竹,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小姐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开始思考着逃跑计划,完全没有理会在一旁急坏的绿竹。
“小姐,您,真的决定了吗?”绿竹突然开口问道。
“是,决定了。”
“若需要绿竹帮忙,小姐您尽管开口。”绿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看到了她眼角残留的泪水。
“傻丫头,谢谢你,可我不想害你受到牵连。”我抱住绿竹,从与她相处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
“绿竹不怕,绿竹只想小姐能每天都开开心心。”
“绿竹,真得很谢谢你。”那晚我和绿竹聊了很多,就像我和苏苏那样,也正是如此,我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到了第二天,阳光明媚,仿佛已看不清昨晚下雨的痕迹,我决定今天便采取行动,正用完早膳,我假装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躺在床上不停地打滚。
“小姐小姐,来人快来人啊。”绿竹一下子急了,连忙朝着门外喊道。外头的下人一听也慌了起来,跑着去禀告叶秋。
看着外头没人,绿竹突然拍了我一下,“小姐,人都走啦。”
我一惊,不行,难道是我演得太假了,便接着叫唤着。
“小姐,快别装了,再不走就真得走不了了。”
一听绿竹的话,我像身上绑了弹簧似的坐了起来,惊讶地问,“绿竹,这都被你发现啦?”
“绿竹知道小姐的心思,放心,绿竹会帮您的。”说着绿竹拿起凳子使劲儿地朝门砸去。
这丫头力气这么大?绿竹慌张地探了探头,转身拉着我。
“不行,你把我放走了,爹爹不会饶了你的,我不能这样做。”原本想好的计划都被绿竹打乱了,这可怎么办。
“小姐,放心,绿竹自有办法,您赶紧走吧。”绿竹开始把我往外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看绿竹,拼命地跑了出去。
绿竹看着叶夭夭渐渐消失的背影,欣慰一笑,“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说完绿竹扫了眼一旁的花架,她将花瓶摔碎,没有丝毫犹豫,闭上眼向花架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