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的晚自习都有点闹哄哄的。马上要到校庆了,除了加鸡腿外,最要紧的是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也同时举行,历时三天,也就是意味着大家要嗨三天。所以很多人提前半个月都开始躁动了,要选报自己擅长的项目什么的,积极为班级争光。
当然,这积极分子里不包括许零。见大家喧闹,多少影响做题,她翻出摘抄本,抄写诗集。觉得法国诗人保尔?魏尔伦的《落叶》写得唯美,她便一笔一划,认真誊写在本子上。写得专心,总嫌柔滑的发弯从耳边滑落挡住视线,她便将头发别于耳后,就用拇指与食指掐住耳垂,小巴掌脸顺势靠于掌心之中,以此克制不乖巧的发丝,另一只手在纸上不停书写。许零这周刚好坐走廊靠窗的位置,她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的样子,静美得像哪位名画家的肖像画,而这教室的窗楞像是为这精美画像所裱的相框。
尹崇学打窗边路过,刚好看到这副光景,心中难免为这刹那的娴美所勾动,忍不住上前,在窗边不发一语凝视她。见她还是沉迷无视自己,便故意把头往窗户里边探进去,看她的笔记:《落叶》
……
教堂钟声
溢满我心
时光匆匆
为褪去的颜色流泪
并喃喃念了两句,这突如其来可把许零吓得不轻。
“你又不是厦(吓)大的,怎么总是那么容易受惊吓?”他用指尖拨弄了下她的头发,不似责怪反倒有些熟稔地安慰。
“学长……”她侧身避了避他亲腻的举动,但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因为她的余光已经瞄到,好多眼睛汇聚到他们这里。
唉……谁让尹学长是风云人物,这发光体质,估计走哪都无法不吸引眼球。许零心想。估计他刚沐浴过,身上带有香皂清爽的皂角味。许零也喜欢用香皂而非沐浴液。沐浴液有股石化产品不自然的香味,但香皂味缺很舒服。这稍稍把刚刚由他引起的不适,压下去一些。尹学长属于浓颜俊美型。浓烈的眉,人中及唇线明显,眉眶及额都有棱有款,森漆漆的眼睛与朱红的唇色及净白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头发因刚洗过,未干,有些许发丝成缕,贴于他很Ling的额侧,但分毫不能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更添些许邪肆。但许零更喜欢看他头心那几缕因为因为干净飘逸而站立起来的发丝。
思绪飘得有点远,居然被学长敲了一指脑门。她忍不住低低强调了一句:“学长,过分!”
“好像过分的是你,我在你面前你都走神,伤自尊啊~”尹崇学一副西子捧心的伤心欲绝模样。
许零一副“差不多行了”的模样看着他作秀。
尹崇学换了一副样子,认真地问她:“上次小卖部犒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怎么不来。”
“什么救命之恩,太夸张了。”许零摇摇头,又说:“要说谢,上次你帮我赶走变态佬,才是真的想谢谢你。”
“不用谢,请我吃顿饭就好。”
他又故意揉乱许零短而柔软的发丝,许零正奶凶奶凶地要制止,他却已抽身离开了。气得许零那个无奈啊。
话题人物一离开,几个女生便把许零围住了。女生怎能少了八卦特质。又是问是不是和学长谈恋爱了。什么关系?是不是介入学长与学姐间了。
各种高难度问题,许零甚至有些问题题干都没听明白,自然也不知道从何答起。幸好班主任来得及时,八卦人物都散了。
2000年12月1日星期五晴
亲爱的妈妈:
谁说时间如白驹过隙的,我说它如果是印钞机多好。多快啊。今天是校庆喏,我特别开心,因为我们有免费的校庆晚餐还人人加鸡腿。母校超豪气。
运动项目我不在行,所以一个项目都没参加,你是不是会嫌弃我不给你长脸。没办法呀,谁让你没给一副运动基因好的身体呢。嘻嘻。
我们班有个体育尖子生,王珏,她的标枪是准备破校记录的呢。心里默默替她加油。那些用汗水去生活的人,我都想祝福她。
盖上日记本,许零在教室默默发了一会呆。这个时刻孤独而又珍贵。因为校庆,大家都沉浸在喜庆的欢愉中,所以会留下一些安静的空间。她也开心,但心中总留一个缺角,保持与自己的对话,修正。
许零回到宿舍门口时,听见曾敏说:“……我就觉得她虚伪。”她定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怕自己推门进去后,大家突然无话的鸦雀无声。
“之前不觉得,现在有点。”梓萌的声音,她继续说:“而且我觉得她现在挺官僚的,还重色轻友。”
许零暗暗吁了口气,这应该说的不是自己,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见子倩可爱的声音说:“也许是最近事情多,大家误解罢了。她其实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舍长了,温柔又勇敢。”
“你是死忠粉吗?毫无客观可言。”梓萌的声音听起来不屑一顾。
“她和李娜还真是绝配,一个递情书抢学姐男朋友,一个在学生会抢学姐风头”听着这话,感觉梓萌已经成为唐学姐的忠实拥趸,但那讽刺的话让人伤心,不敢置信居然是朝夕相处之人说的。
这时有人牵起她的手,直接推开了宿舍的门。
里面的人惊了,许零愕了。大型翻车现场。李娜问:“那请问我是如何压学姐风头的呢?能否说个一二?又请问谁看见她递情书了?这样造谣诋毁一起生活的像亲人一样的姐妹,你过意得去?”
“哼,说事实怎么算造谣诋毁。”梓萌轻哼。
“那你给个证据。给不出证据,今天不能这么算了,我们老师那说清楚去。”
“哟,主席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梓萌是那种事儿挺多,看着挺热心,其实就是八卦的事儿精而已,说话那口气句句挑事。
婷婷放下正看的书,过来缓和紧张的气氛:“我们都是好姐妹,别人传的乱七八糟的,我们自己人就别乱传了。”
许零回捏了被李娜牵住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
“梓萌,我觉得你今天说话有点过了。首先我承认我递过信,但那不是我写的,我之前强调过,你应该知道”她看了看祁摇,接着说:“另外,李娜做的事,不过是她份内事,你不是当事人,甚至不是学生会内部的人员,更是没什么发言权。”
“怎么?!你们现在是要联合起来欺负人么。呜呜呜~”梓萌居然恶人先告状,抽噎了起来。
许零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谁欺负谁,我们到老师那说清楚去。”李娜放开许零,要去抓梓萌的手,结果两人推搡开了。
大家见状,都上前把两人格挡开去。梓萌眼泪鼻涕齐流,李娜头发凌乱,场面一度有点混乱。
“其实……其实,大家不要再误会许零了。信……是……我……写的。其实当时我也就是想写写对一个人的欣赏而已,没想着交给学长的。但……许零她当时说她帮我交,结果……就这么阴差阳错。”祁摇小心翼翼地解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她扫去。她脸微红,诺诺又尴尬地补了句:“我本来不想给了的,可许零……”
“嗤~”李娜挑眉冷笑“你坑她那么久,不说帮她解除下误会,现在还要甩锅给她。”
“不是的……”祁摇脸上是被戳中要害的捉急。
“我觉得我们得静一静,这样去老师那里也不合适,虽然谣言有误,但是确实存在,还涉及我们宿舍两个人。我们是一个集体,不要闹到最后住在一起不开心。”婷婷比较理性地分析了当前形势。
“哼!还口口声声要证据。打脸啵?”梓萌一脸讥笑模样。
李娜气得还想上去直接与她撕逼。
“梓萌,我觉得你并没做对什么。”温柔的婷婷,讲出指责的话也并不会太刺耳,梓萌稍微收敛那副讥讽的神色。
在其他几人的调停下,一场剑拔弩张的翻车现场就这么歇菜了。但是每个人心中都云翻雨覆。
感觉有点压抑,许零走出宿舍,独自来到八角亭,静坐。
夜风凉凉的,好舒服,心头的灼热也减了半分。今天是校庆,关灯时间推延了两个小时,许零找了个惬意的姿势:斜斜靠坐在八角亭的一根石柱旁,侧脸望着池中的睡莲。它此时枯竭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以为它已经枯败,但谁又能猜到,来年春天它又会焕发新生,还会绽放美轮美奂的花朵。
许零在心中告诉自己,别人一时的偏见、误会,不要过于在意,随他去,只管做好眼前的事。美丽兴许只有一刹那,而绽放的途经却会成为隽永的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