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个男娃,听人骂自己孬种,黄小毛即便再犯怂,顿时也血气上涌,“好男不跟女斗,今天算我倒霉。”
说罢,拉着他娘陈金凤就准备开溜。
可秋婵却不干了,上前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想走?没那么容易。黄小毛,你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就对着大家伙把话说清楚,我为什么偏偏踢你一个?当然,若你果真是个孬种,尽可以撒谎骗大家。”
说完,清冽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小毛。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恍然大悟:对呀,若不是受了别人的气,谁会没事找事找人打架啊!
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娃。
陈金凤见大家都直勾勾盯着自己和儿子,心里顿时不悦极了,指着秋婵,咬牙切齿道:“臭丫头,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吗?我儿都说不跟你计较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这样当街拉拉扯扯,真是一点不害臊。”
呵~
这话说得,好似秋婵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他们只不过是懒得跟她计较那么多。
秋婵眸底的凉意越发逼人,“我再说一遍,把话说清楚,然后给我秋草道歉。”
“毛子啊,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为了啥事?是不是你欺负的秋草?不然,秋丫头也不会这样死追着你不放啊!”村里一向德高望重的齐老伯主动站了出来,主持公道。
见他话里话外,似是有意偏袒秋婵姐妹俩,陈金凤又气又怒,“齐老头,我儿子又没做错啥事,道个啥歉?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这小丫头给蒙骗了啊?”
“放肆!”齐老伯一声怒斥,吓得陈金凤立马噤了声。
他这人平时不苟言笑,如今认真起来,就连陈金凤也畏惧三分。
看了眼陈金凤,齐老伯背着手,踱到黄小毛跟前,捋着胡子,语重心长道:“好孩子,做错了事不可怕,可怕的是错了还不自知,一直错下去。快,把实话说出来,公道自在人心。”
“我,我--”黄小毛看着齐老伯叔,嗓子眼儿里就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道歉服软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欺负了一个女娃子。
然而,没等他思想斗争结束,就有一个声音尖叫着道:“是黄小毛先骂的秋草,然后才挨收拾的。”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刚才说话的人,正是胡顺子家的二儿子胡天柱。
“哦?”齐老伯一脸吃惊,“他骂秋草什么了?”
若是小孩子之间的叫骂,应该不会惹得秋婵这么生气。
果然,胡天柱道:“黄小毛骂秋婵是狐狸精,还说秋草是狐狸精的妹妹,专勾引男人,破坏人家家里的关系,还说她们新盖的房子,就是她那狐狸精姐姐跟人家跟镇子上有钱公子睡觉得来的……”
“你胡说,我才没有说呢!”黄小毛耿的一脖子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陈金凤虽知道自己儿子秉性,但是却死活不承认,“我儿才不会说这些话,你一个毛孩子,小小年纪竟敢敢编排别人的不是,看来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说的是实话。”胡天柱正要为自己辩解,一把被他娘堵上了嘴巴,“你少说两句又不会死,快给我回家去。”
他娘胡氏素来胆小怕事,心知陈金凤不是个好惹的主,所以不想让自己儿子招惹她。
可胡天柱脾气上来,倔的十头牛都拉不走,“我不回去,我偏要说。”他娘气得在身后干瞪眼。
“黄小毛还跟我们说,这话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而且说了还可以挣到两文钱。”
哦?还有这等好事?围观的人群里又是一阵唏嘘,陈金凤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儿子骂人还能挣钱,她咋不知道里?看到大家朝她投射过来的眼神,陈金凤瞬间蔫吧了。
活了两世,秋婵什么龌龊事没见过,所以自是见怪不怪,“黄小毛,究竟是谁教唆你这么说的?”
事到如今,再怎么也躲不过去了,更何况还有齐老伯在一旁主持公道,黄小毛脑袋一耷拉,声音也蔫蔫的。
“是,是李翠兰让我这么说的,说是事成之后,给我两文钱。我想着就是骂个人,又能挣个零花钱,也没想那么多。”
又是李翠兰!
秋婵心里恨得不行,不自觉握紧了双拳,若是这里杀人不犯法,那么她保准第一个灭的就是李翠兰。
这个女人,害她一次,两次还不够,还要整这些阴招儿对付她,等着瞧吧,总有那么一天,会让你自食其果的。
事情大白于众,陈金凤就是再舌灿莲花,也说不出来个子丑寅某了。
围观的众人更是在听了黄小毛和胡天柱的话后,对秋婵隐隐起了一丝同情心。
这一段,村子里关于秋婵的好话坏话,总有一座山那么高了,可是这丫头从不替自己辩解,该干嘛干嘛,不声不响就挣了一座新宅院,这眼看着新房子就快盖好了,人家也从不在众人跟前炫耀,依旧是低调过自己的生活。
而且,据给她家盖房子的人说,她中午管的那顿饭,伙食非常好,几乎是顿顿都有肉,比在自家吃得还要舒服,还要可口。
不光如此,工钱给的还足,一天一结算,喜得那几个人一说起这个,眼角眉梢都是笑,惹人羡慕。
俗话说,人人心中都有一把称。
于是,一时间,众人对秋婵的态度,稍稍有那么一点点改观,反倒是看向陈金凤的眼神儿带了点鄙夷。
村子里统共没多少户人家,平日里谁是怎样的人,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他们一辈子勤勤恳恳的在自己的庄稼地里干活,纵然有些谣言,也都是茶余饭后说出来乐呵乐呵。
况且,秋婵跳崖一事,是李翠兰在背后操纵的,谣言也都是她散布出去的。若不是如此,村子里大多数人还都挺喜欢这个长相俊俏的女娃的。
想到这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全都朝陈金凤母子二人射了过去。
眼看自己和儿子成了众矢之的,陈金凤纵然心里有气,也只得咽了下去。
“好儿子,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不能吃眼前亏,快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齐老伯一看他们要走,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
打眼朝秋婵看去,谁知这丫头仍旧是不同意,快步走过去,像块石头似的堵在二人面前。
王婶儿自知秋婵这丫头性子轴,赶忙上前相劝,“秋丫头啊,时候不早了,你家还干着活,快回家做饭去吧。”
可是,秋婵却并未移开脚步,只见她双唇微弯,看向陈金凤和黄小毛的眼底露出一丝冷厉。
“给我妹妹道歉!”
那声音冷得,犹如二月寒冰,听得在场的人心里无端端都冷了几分。陈金凤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还没,没完了……”
“道歉去!”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看着黄小毛,说得慢而恨。
她早就说过了,不会再让秋草受一丁点伤害。
被她这么阴翳的眼神盯着,黄小毛手心里早已是冷汗一片。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招惹谁,都不再招惹她们姐妹俩了。
“对不起,我错了!”想到这里,他弯腰对着秋婵鞠了一个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秋婵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秋草,“草儿,你说原谅不原谅他?”
小丫头走过来,拉着秋婵的手,“大姐,只要他不再骂你,我就原谅他们。”
秋草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处处想着秋婵,着实又令秋婵感动了一把,看来,这个妹妹,她没有白疼。
眼见黄小毛都主动低了头,其他几个参与者也纷纷承认了错误,以求能博取秋婵姐妹俩的原谅。
“欸,这才是好孩子嘛!”齐老伯捋着自己的长胡子,笑眯眯地拍了拍几个男娃的脑袋。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秋婵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见大家都道了歉,她笑了笑,对几个小娃道。
“好了,既然你们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那这件事咱们就此翻篇,谁也不许再提,可是你们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不要因为贪图一时蝇头小利,失了做人的底线。”
说完,拉着秋草的手朝新宅走去。
留下身后被石化了的众人,以及摸着胡子若有所思的齐老伯。看着姐妹俩远去的背影,齐老伯默默感慨道:看来,这丫头确实是变了!
回到家给工人结算完工钱,好一会儿,秋草都满眼崇拜的看着秋婵,“大姐,我越来越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们受了欺负,你只会让我忍耐忍耐再忍耐,可是现在,你越来越厉害了,不仅敢和男娃干架,还敢和村子里最厉害的女人吵架。”
秋婵笑了笑,“草儿,你记住,忍耐也是有极限的,过去我们一味的退让,那些人就对我们友好了吗?”
“没有。”秋草摇了摇头。
“对呀,所以,该反击的时候还是要反击,人若是一味地退让,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那么他们就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若是你一下子把他们都制服了,那么以后,他们就会害怕你。”
“大姐,你怎么懂那么多大道理啊!”秋草不无羡慕地捧着小脸说。
秋婵摸着她的小脑袋,“草儿,等姐姐赚够了银子,就送你去学堂念书,到时候你懂得比姐姐还多。”
“真的?”秋草一脸兴奋,“我也可以去学堂念书吗?”
“当然。”秋婵捏捏她的小鼻子,“等姐姐赚够了钱,就要在咱们村子里建一所学堂,到时候,让村里的女娃们都去上学。
“耶!太好了,我可以上学了!”秋草欢蹦乱跳的嚷嚷起来。被秋婵一个眼色止住了,“嘘,先不要声张,等咱们攒够了银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