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星空之下,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离顾现在还呆在天演楼里,认真地翻看着里面放置的卷轴和书籍。
下午她按时来到了这里与师父会面,顾鹤却什么也没说,就指了指一旁堆积如山的书让她看,说什么时候看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她,但所谓天机之术从来都不是记载在纸墨之上的,讲究言传身教,所以任是她看了三四个时辰也没能参悟半点。
许是时间太晚,在楼里看守的月卫轻步上前,道:“少主,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不必,”离顾摆了摆手,从身侧又拿了一本书,看了眼矗立在一边的月卫,声音清淡,带着不易察觉的倦意,“下去吧,不用守着。”
月卫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知道这时也以不宜多口,便道了声“喏”,就要退下。
离顾听着他轻若无物的脚步声,忽然间一顿,“等等。”
“不知少主有何吩咐?”
“你们,如何学习的?”离顾掂量着手里颇有重量的书本,不觉间就问出了这句话。
月卫稍微一愣,但很快就答道:“回少主,天演之术一靠旁人指点,二靠自身领悟,我们入门的时候都是老一辈月卫手把手教的,单看自己是不行的。”
“那这些书,有何用?”离顾侧了侧身子,露出了手里那本已经泛了黄卷了边的书。
月卫瞥了一眼,露出一个微笑,道:“少主,这是用来打基础的,都是学习时要用,只不过能记住就行,和真正的天演还是相隔甚远。”
“你背过?”
“这……倒是没有背完,毕竟我们都只是负责其中的一个部分,并不需要学习所有。”
月卫在离顾凝视的目光下保持微笑,手心却在冒汗。
为什么少主要这么盯着他看啊,会不会是他说错了什么话?
“少主?”他决定先开口问问,“有什么不对吗?”
离顾又看了看手里的书,突然间觉得沉甸甸的,特别是意识到她可能要全部看完的时候。
“没有,”她轻轻地摇头,“下去吧。”
“喏。”
月卫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将屋子里的灯点亮了些,好让她能将书上的字看得更清楚。
离顾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只觉得压力山大。
她过目不忘是没错,但她可不是什么喜欢读书的人,比起这个,她还是更喜欢出去练练剑。
给这么多书她,真是天大的折磨,偏偏师父只给了她一晚的时间,明天要带她直接进天演楼三层。
离顾轻叹一声,夜晚的楼阁果然是安静到了极致,就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
眼前的长明灯还在不停燃烧着自己的灯芯,拇指长的火焰在灯盏里摇曳着,像是下一秒就会熄灭,但又顽强着不肯泯灭成灰烬。
离顾轻轻翻动着书页,神情安宁,橘黄的光芒打在她的身上,仿若与桌上的黄色书页都融为了一体。
天演楼的灯亮了整整一夜,在楼边的一处窗沿下,站着一个浑身都着黑色衣袍的男子,神情冷肃地宛如一座雕像,亦是如往常一般,不离寸步地守了一夜。
“夜统领,为何不进去守着?”一个在周围代职的星卫摸到这边,低声问道。
这天险峰的午夜还是有点儿冷的,在楼里呆着总比在外吹风好。
夜缺沉默不语,只是余光瞥向那间透着光亮的小阁楼,随后摇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星卫了然地“哦”了一声,走开了。
对于夜统领来说,少主才是最重要的。
……
天险峰的日出总是开得比别处早,漫天的霞光映衬地整个峰顶都是红色的一片,煞是好看。
随着第一缕阳光的来临,离顾也推开了天演楼的大门。
轻微的开门声惊扰到了一旁的夜缺,他看见人出来,走上前去,“少主。”
离顾看到他肩膀上的露水和寒气,皱了眉,沉声说道:“以后不必再等。”
夜缺也很快回答:“喏。”
离顾看着他低顺的眉眼,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往常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夜缺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等了一个通宵,她也和他说过很多次,可没有一回听进去,偏偏他还总是小心着不让她发现。
就像小时候她被顾鹤罚了一样,被罚跪时他会陪着她一起跪,被罚抄时他也会学了她的字体帮她一起抄,练功时他就成了她的陪练,这么十几年,夜缺总是像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
“少主,用早膳么?”哪怕是在外头呆了一整宿,他也和平常无异,看起来很有精神。
离顾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道:“不了,你去吧,我去找师父。”
夜缺神情微动,“门主还未起,先用膳如何?”
“……也好。”
离顾本不想去的,但是想着若是她不去,夜缺肯定也不会去的,便也就同意了。
天机门的饮食都比较简单,所以吃的也不算慢,等二人用完早膳,顾鹤也早就洗漱好了,正在屋外打拳。
“师父,”离顾照例先去问了礼,只不过这回对他周边的几个暗卫多留意了几分。
看上去倒都没什么异常,低眉顺眼的,很安分的样子。
顾鹤活动了筋骨,问:“书看得怎么样,可有不懂得?”
“有。”离顾实话实说,那书上的内容她倒是背下来了,可是字拆开了知道,一连起来就不清楚什么意思了。
顾鹤微微一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你若是能看懂,就不需要我来教了。”
离顾道:“请师父赐教。”
顾鹤望着天空,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直接看过去还有些刺眼。
“走,跟为师去天演楼。”
离顾跟在他身后,他的步伐看着并不快,很寻常的步调,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跟不上,稍不留神就对拉开一大截距离。
进了天演楼,还是熟悉的摆设,只不过白天的楼里少了灯光,多了些暗卫在各楼层间进出。
顾鹤带着她上了三楼,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楼层,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干净得有些不可思议。
离顾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伸手轻轻在门口十厘米的地方轻触了一下,果然有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拦了去路。
顾鹤对此轻车熟路,朝着她温和地一笑,便闪身没入了屏障之中,顷刻间没了踪影。
离顾眸光一闪,很快就跟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