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顾对这种宫廷里常见的戏码不怎么感兴趣,但她有些好奇君莫寒会怎么说。
“莫寒,这真是你下的毒?”冬皇犀利的眼神朝着他刺去,略有压迫感。
君莫寒淡定地喝下一口酒,缓缓站起身,阴凉冷厉的凤眸径直对上冬皇的眼,目光坦然,“回父皇,不是。”
冬皇道:“朕要的是证据,不是一面之词。”
君莫寒:“方才那个太监所说的不也是一面之词,父皇也信了,怎么到了儿臣这儿就变成了没用的,难道儿臣在父皇心中连一个太监都不如?”
这话说得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堂堂王爷龙子凤孙怎么能和一个太监相提并论,还说什么信不信任的话,这不是明摆着要跟皇帝杠上了么。
底下的一众官员在心底唏嘘,铖王有没有事他们不知道,但是那个小太监是绝对活不成了。
方才他的一番话,就是要让皇帝重罚。
那个小太监也不是蠢的,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身子当即剧烈的抖了一下,在生死面前,人心底总会有点儿惧怕。
冬皇目光沉了沉,但看着没有暴怒的迹象,算是认可了他不怕死的话,道:“这太监朕自然没有对你这么信任,只是无风不起浪,若你与这事无关,他又怎么会无故看向你?”
君莫寒蓦地短促嗤笑一声,俊美的脸上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不屑,对着冬皇说:“父皇你还是不了解儿臣,若是儿臣想让一个人死,只会亲手并光明正大地杀了他,而不是这等偷偷摸摸下三滥的手段。”
他说着,视线边转移到地上趴着的人背上,目光犹如寒箭一般射入脊髓,“更何况,儿臣手底下也不会有这么蠢的人。”
小太监浑身一僵,随后是全身发冷。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管是不是铖王做的皇帝也不会揪着不放,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总比一个太监来的重要。
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太监心如死灰的闭上眼,原以为有这么多皇帝在,铖王碍于权威不敢说得太过,没想到比往常还嚣张。
看冬皇的意思,只怕也不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在君莫寒说出这么张狂的话后,冬皇复杂地看着他,随后才开口,声音略显疲惫,“罢了罢了,将人待下去好好审问,待查出了幕后主使,不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他也是的确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居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跟自己这么杠,倒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张狂,有野心,却又沉得住气。
比起颜儿,这才应该是当上储君的人,可惜了他的母亲不是阿澜。
冬皇小小的惋惜了一会儿,随后坚定地对自己说,储君只能是皇后的儿子,谁也不能抢!
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这是他最后能给颜儿的东西,也是给阿澜的交代。
管它什么性格,投胎投得好才是王道。
冬皇昙花一现地笑了一瞬,随即恢复了高位者呃严肃,挥手让君莫寒坐下,就招呼着其他三个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帝王继续喝酒聊人生。
离顾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找了两个东营的人拖着他待下去。
半路上李福海还追上来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要严加拷问,务必找出主使之类的,颇为无趣。
离顾又看了看座上行事谨慎小心地官员,和与君莫寒举酒示意的沈润年,心里道了一句无聊。
这下毒的戏码看多了,都没点儿创意,闭着眼都能看出来,君折颜还让她严加看管。
难道还有意外?
离顾靠在门口,不知道干些什么。
……
一条宫道上,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仍旧在互相对峙着,暗潮汹涌。
两边站着的宫女侍卫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见这两人一条路来回走了五六遍。
君折颜看着道边盛开着的繁花,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状似随意道:“离丞相,既然你这么了解小离子,不然说说如何?”
离慕目光平视前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抹唇一笑,“小七小时候调皮,不怎么喜欢练功,偏生他三哥是个严厉的,一有松懈就会将她独自扔到无尽山脉深处,直到她认错改正为止,为此小七还同我告过状。”
君折颜挑眉,又问:“她性格就是这么话少?”还怼人。
不过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会毁了他的形象,想他一国太子,怎么能承认会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怼到无语。
甚至是想要动手的冲动。
离慕是最了解自家七弟的,微微笑道:“小七不喜多言,也不愿意听别人啰嗦,若是她嫌你烦了就会说一句话让你无话可说,所以和她聊天,最重要的就是慎言。”
这是赤裸裸地说君折颜因为话多被离顾嫌弃。
君折颜但笑不语,只是那笑得有些渗人,离慕都感觉到了其背后的戾气和杀意。
他无所谓地轻微耸了耸肩。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偏偏这两个明显气场不合的人非要凑在一起,之间的尴尬真是要多大的心才能忽略掉。
更难得的是,这两人还装作聊得很欢的样子。
二人看了看天色,这才又边聊着边往回走。
离顾老远就能看见他们脸上都挂着咬牙切齿的“柔和”笑容,实在是狰狞。
隔的近了,也就听清楚了他们的谈话。
说实在的,为了让对方不好受,这两个清风霁月高傲华贵的人硬是要凑在一起聊着毫无趣味的话题,真是难为了。
同时离顾还有一个疑问,君折颜和离慕应该是第一次见吧,怎么相互之间敌意这么大?
正想着,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离慕率先一步道:“小七,站久了就休息休息,别这么实在,反正也不是你的国家。”
君折颜横了他一眼,随后冷眼看着离顾,声音也是冷得彻骨:“给本宫看好了,若是有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离顾心想,差错已经有了怎么办。
她面上淡淡的“嗯”了一声,离慕顶着君折颜要杀人的目光熟稔地将手又放在了她的头上,揉了几下,“真乖。”
离顾面无表情,好像被摸头的不是她。
君折颜的目光更冷了,阴测测地说道:“离丞相,就算你们二人是兄弟关系,这样也太引人注目了。”
“没事,”离慕笑得温和,“我好歹是她大哥。”你连她大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