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鸡毛信,常江一刻也不敢停地回了宣成,可是办公室里依然只有冯育新,不见郭锋逸。
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说这次宣成面临被吞并的危机和郭锋逸不无关系,有人甚至猜测这件事就是郭锋逸和汇利高层里通外合策划好的,整件事就是个阴谋,郭锋逸就是卧底,当初何明洋把郭锋逸招进来就是引狼入室。
有些人甚至揣测说何明洋因为当初受到其他高层“打压”而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招了一个奸细进来,等着把宣成搞没了,就进入汇利吃香喝辣。
为此,几个闲聊的业务员得出结论:高层的斗争啊,向来是你死我活、杀人不眨眼的!
他们甚至还认为:没有点心狠手辣是不配成为高层的。
常江听了就不高兴,让他们没事儿少在这里扯皮,宣成还没倒闭呢,都给他回去工作岗位!
一个下午,常江根本坐不住,隔一会儿就要去隔壁看看郭锋逸回来没有,直到快要下班了,郭锋逸才从外面回来。刚进入商行大门,郭锋逸就感到各种奇怪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就像丛林里的狼看见一头小鹿孤军深入。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依然走回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郭锋逸就看见常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不停地看手表。
“秘书长,您这是……”
“欸,小郭,你可回来了!”常江赶紧站起来,把他拉到自己办公室,将鸡毛信交给他,道:“行长说了,这封信必在今天之前交给你。”
郭锋逸不明所以,打开信件略读一二,脸色和王世晟一样瞬间就变了,他赶忙问:“秘书长,这信是哪来的?”
“不知道,匿名信。”
郭锋逸眉头一皱,二话不说,东西也不拿了,直接就往外冲,常江喊都喊不住。
晚上,王世晟给常江打电话,问他东西送到了了没,常江表示送到了,王世晟又问郭锋逸说什么了没有,常江便说:“小郭直接就跑了,根本喊不住,不知道去哪了,家里电话也打不通,不会是跑了吧?”
沉默片刻,王世晟说道:“小郭是值得信任的,你要帮他。”
第二天,王世晟没去上班,郭锋逸也没去上班。宣成开始人心惶惶,大家纷纷认为小郭叛逃了,行长也卷钱消失了。常江带着两个元老直接三人齐出,到各个部门把散播这种消息的人统统骂了一顿,甚至让何明洋直接开掉了一个最不服管的。
孙启南中气十足的嗓子一开喊,全场就肃静了:“你们瞎白嚯什么?掰生自己人儿?就算宣成草鸡了,该担心的也不是你们!行长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写了,汇利是不许裁撤宣成基层员工的!我们都不慌,你们慌什么?!”
……
第三天,到了还债的时候,宣成依旧没有凑够足够的钱。
孙正平心情愉快,他马上就要带人去宣成讨债了,只要判决书一下,宣成就归入汇利了。他点燃一根大叶烟,哼起了小曲儿,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只是一开门,他看到走廊尽头走过来了一群警察。
警察抬头看看他办公室门口的牌子,问他:“你是孙正平?”
孙正平不解:“是,是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为首的警察拿出一张传唤单,头一抬,道:“汇利商行涉嫌洗钱及金融诈骗等罪,即刻起停止所有业务,接受调查!请孙行长跟我们走一趟吧。”
“啊?!”孙正平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大呼冤枉。警察可不管这些,直接给孙正平押出去,冤不冤枉的,调查清楚了不就知道了?
这次的调查十分迅速,因为证据确凿,第三天就开庭了。孙正平被押向被告席位,头一抬,发现坐在对面的竟不是王世晟,是郭锋逸,法官口中的原告也不是宣成商行,而是郭锋逸个人。
孙正平这回知道了,郭锋逸早就是有备而来,事情的源头也不是这次的抵押事件,恐怕从他把崔尚卿弄进号子之后,郭锋逸就已经在暗中收集自己的罪证了。
一场庭审下来,果然如孙正平所料,自己十年前的黑料都被抖了出来,包括:行贿受贿、协助洗钱、金融诈骗、非法收购等等竟有八九项之多,每一项郭锋逸都准备了厚厚的物证,那封粘着鸡毛的匿名信也在其中。
面对如山的铁证,孙正平百口莫辩,只好认罪,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制裁。
宣判后,孙正平被关进大牢,等着吃枪子儿。他个人的以及汇利的资产则统统被经济部拿到市场上拍卖充公,林承志带着牌子就去叫价了,因着手里钱多,就这么一路喊上去,拿到了汇利的所有地皮。
……
这件事情看起来是突发事件,实则是酝酿已久,抵押不过是个引爆点。
当初孙正平和崔尚卿争夺汇利商行的行长一职的时候,孙正平给崔尚卿扣了一个巨大的屎盆子,说他记假账、假公济私并且挪用补助款,但实际上账本是孙正平暗中派人调换的。孙正平下手很快,账本一调换就到警察局报案,杀了崔尚卿一个措手不及。再偷偷给时任的警察局长塞点钱,崔尚卿连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关起来了。
后来孙正平行贿过的警察局长被调走了,他以为这件事再无人知晓,没成想,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不起眼的郭锋逸记录了下来。
郭锋逸在汇利的时候曾深受崔尚卿提拔,崔尚卿倒了,他直接被边缘化了,被打压到一度干不下去——后来也确实干不下去了,来到了宣成。
在宣成的日子里,他依旧是低调处事,暗中收集孙正平污蔑崔尚卿的证据。
等行贿、污蔑的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他找到王世晟,希望借助宣成的力量打倒孙正平——毕竟个人与财阀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郭锋逸表示,只要能把崔尚卿救出来,出任汇利的行长,以后宣成有什么困难汇利都定当同舟共济。
王世晟看了郭锋逸的证据之后,明确表示,拿着这些证据是打不倒孙正平的,孙正平甚至可以反咬一口,除非有一击制胜的证据,不然他不希望把宣成拉到这种泥潭里。
后来郭锋逸一直在寻找“一击制胜”的证据,直到抵押事件出现,那个一击制胜的证据就是那封鸡毛信,信里的文件就是汇利洗钱的证据。
行贿受贿、金融诈骗是国家所不能忍的,但银行洗钱是国家所尤其不能忍的,只要这种事查出来,任你手眼通天请什么样的律师、找什么样的关系也没救,办的就是你,杀鸡儆猴的鸡就是你!
办成这件事的郭锋逸,甚至得到了经济部的嘉奖。
崔尚卿沉冤得雪,当天是郭锋逸去接的他,俩人一见面眼泪都下来了,互相抱着就没撒手。
郭锋逸眼泪一抹,说道:“崔老,孙正平多行不义必自毙,您可是受苦了!”
……
汇利被收走以后变成了宣成的分行,王世晟把郭锋逸心心念念的崔尚卿请去当了分行长,崔尚卿以前的队伍也被重新任用。王世晟想着,如果一个人在落难以后,身边还有这样忍辱负重、一心帮自己重见天日的人,这个人必然是德才兼备。如果自己也能像这样就好了,那可真是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