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阳光飞舞，丝丝金色。
白月城，银月茶楼中。
“公主的意思是？”男子接过银子，心里打着算盘，试探道。
“尽力去探一探他的实力。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我看不透的人之一。”令狐媛瑶眯起眼，饮一口茶道。
“哦？那么本大侠在不在那几个人之中呢？本大侠向来不屑去探查与自己实力相差甚远的人。”男子斜眼笑看她。
令狐媛瑶一蹙眉，然而心里早已吐槽了男子无数遍：这人内力低下又人品堪忧，完全就是个自恋狂，与众高手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她面上并没有流露出这种嫌弃，淡淡道：“阁下内力深厚，实在试探不出。”
“好，本大侠尽力。”男子嘿嘿一笑。
“比武完后，根据你的表现再给些银子。”
令狐媛瑶抛下这句话，果断转身就走，决绝干练。
这人真是！又自大又贪财。要不是因为戴轩第一场的对手是他，自己才不会来找他，恶心自己。
唔，话说戴轩也是奇怪，一个大男人，头发是紫色就算了，还长得有些柔和，但又没有女子那份阴柔。况且戴家是个小家族，怎么会有北方世家中传承的紫发？而且戴家未曾出过大人物，他是否真的出自戴家，还有待考究。
另外，他身边还有个萧煜，发色为蓝色，倒也少见。不过萧氏家族，可是邻国弑骜国的第二大世家。她派人查过，萧煜正是萧氏六公子，家主正妻的次子。这萧氏六公子的实力，也看不透，想必不会低于自己。有时间还得找一找雄安与的对手，试探一下萧煜。
令狐媛瑶走在街上，正这么想着，忽然见到了萧煜。萧煜并没有注意到她，一心在看着摊子上的小玩意儿。她观察少时，暗自想道：萧煜要么是有红颜知己，要么是有心上人，他盯着的可是簪子。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萧煜只是对着一支羊脂白玉簪端详了少顷，就走了。
令狐媛瑶几步上前去，拣起摊子上那支簪子，细细看着。这材质倒是真的羊脂白玉，不过货色一般，略有瑕疵，不够温润细密。也难怪萧煜方才看了不久就走了。
金色的双瞳眯起，望向萧煜离去的方向。她加快脚步赶上去，寻思着要跟着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
他身边必是有什么亲密的女子。这是个调查他实力的突破口。
想罢，她径直跟了上去。
那萧煜悠悠然穿过东街，绕过西巷，晃过茶楼，游过小摊。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急，就像是为了打发掉这空闲的下午才出来的。
直到夕阳在山，暮色四合，萧煜才落脚在一栋茶楼中。
好巧不巧，正是令狐媛瑶之前落脚的银月茶楼。
媛瑶迟疑少顷，还是跟了进去。绕过屏风，里面十分宽广。茶楼布局和装饰都十分讲究，楼中竟没有一丝违和感。傍晚客人已不多，可掌柜却没有丝毫要打烊的意思。
萧煜落座在茶厅正中央的桌旁，要了一壶贡眉。
媛瑶也不找隐蔽的地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落座在屏风前第一张红木桌旁。也不要茶和点心，就这么坐着，眯起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萧煜。
萧煜似是没有看见她，叫住小二，道：“可否请掌柜的来一下？有劳了。”
小二连忙答应了，请了掌柜来。萧煜请掌柜坐下，笑道：“张兄别来无恙啊。茶楼生意可好？”
“萧公子，别来无恙。生意兴隆，多谢关照。”掌柜笑着应道。
萧煜收敛了笑容：“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张兄。”
“请讲。”掌柜点头。
萧煜低声道：“张兄在茶楼经营许久，想必识得的人也多。您可曾见过一位蓝衣少女，以羊脂白玉簪绾发？”
掌柜一皱眉，思索半晌，道：“恐怕是没有见过。怎么，这少女得罪公子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是一面之缘。可在下认为，还是查清她的来历更好。可否请张兄帮忙打听打听？”萧煜道。
“愿意效劳。”掌柜笑了笑。
掌柜刚要离去，萧煜又叫住他：“这壶贡眉，您就随便送另一位客人吧。钱在这里。”放下几粒碎银子，便出了茶楼。
见他离去，掌柜环视四下，茶楼近乎空了，只有正在打扫的小二，和仍然坐着的令狐媛瑶。掌柜提起那壶贡眉，走到媛瑶面前，恭敬道：“萧公子内力果然浑厚，恐怕与主上不相上下。”
令狐媛瑶斟上一杯贡眉，浅浅呷一口，道：“他方才打听的什么？”
掌柜道：“打听一个蓝衣少女，说是一面之缘，但是要查清来历。”
令狐媛瑶眯起眼：“有没有提到什么簪子？”
“有，一支羊脂白玉簪。说是蓝衣少女以此簪绾发。”掌柜恭恭敬敬。
媛瑶沉思。
一面之缘，那么恐怕这蓝衣少女是位年纪尚轻的高手，也参加了这次比武。不然萧煜打听她的来历做什么？看来自己也得留意一下是否有这样一个少女。
“那么，”令狐媛瑶沉吟，“有了这个少女的消息，立即报给我。现在通知全城另外几个掌柜。”
“是。”掌柜应道。
“等等，”令狐媛瑶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屏风后面有人。”言罢，一跃而起，疾掠到屏风后。
没有人，只有吊起的油灯，在金黄色的光中微微颤动。
令狐媛瑶立马飞奔出门，踏着轻功直直跃上楼顶。楼顶也是空的。
“速度居然比我快。”她眯起眼，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嗅了嗅，又跳下来，走进茶楼。
“主上，小的方才看到一个蓝影子飞过。”媛瑶刚进茶楼，守在后门口迎客的小二连忙走进来报告。
令狐媛瑶点点头，低声对掌柜道：“那蓝衣女子身带罗兰香味。今晚的茶会上，留意一下弑骜国来的女子。”
她这么判断自然是理由充分。罗兰花来自极北之地，而且那边的人都是银发银眸。大陆五国，只有弑骜国与极北之地接壤。极北又有不可穿蓝衣的禁忌，自然这女子是来自弑骜国。
……
黄昏，霞光际天。
客栈顶层最大的房间里，戴轩坐在木几旁，理着一头紫发。紧闭的油纸窗上忽出现了一个影子，他立马支起窗。
蓝衣女子一跃而入，俨然一副与戴轩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查清楚了。”女子关上窗，快步走到木几旁坐下，饮一口茶，又道：“五国连锁的银月茶楼都是怡婷公主开的。”
“所以，她便是那江湖传言的年少女商？”戴轩挑眉。
“不错。”女子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之前没有查到的，她极可能学过医药，只嗅了一下就认出了罗兰的香味。”
“这么说，你被发现了？”戴轩一蹙眉，“不过她肯定没有你快，那点时间都够你来回两趟，反正她抓不到你。”
“嗯。”女子将茶一饮而尽，“我还要去赴她的茶会，今夜估计不回来了。”
“不是说让我去嘛，为什么你又想去了？”戴轩笑道。
女子扬眉，没好气地说：“不然怎么让怡婷公主相信，今日在茶楼偷听的‘蓝衣女子’不是你呢？谁让你昨天傍晚坐在楼顶被那蓝发小子看到了，他还在调查你。怡婷公主也知道啦，蓝衣服、羊脂白玉簪。你说，怎么办？”
是啊，昨天傍晚被萧煜看到了，还说了两句话，暴露了声音。
不错，戴轩是女儿身，正是昨日楼顶上的蓝衣女子。
戴轩低头不语，女子冷静地缓缓补上两刀：“而且，怡婷公主今夜必定会派人调查参加武举的高手，若是你去，你又怎能、同时出现在茶楼和客栈呢？就算我变成你的样子，我终究不是你啊。万一那个蓝发小子来了，我演的不像如何是好？我还是演我自己，最合适了。”
“你要变成你自己的样子去？”戴轩一挑眉，“别被隔壁那寄居的蓝发小子发现了。”
女子点头，重新站起。她身上忽得散发出耀眼银光，紧接着全身都化作无数蓝紫色羽毛飞舞，纷飞的紫羽环绕着一缕银白色的能量体飘荡。
猛然间，银光唰地收敛，紫羽齐齐落下，能量体也不再是银白色。那是一只蓝紫色的鹤，头顶一撮漂亮的蓝羽，身上的羽毛多为罗兰紫，双翼和尾羽末端渐变成蔚蓝色。她一双透亮的蓝眼睛，映着整个白月城的灯火，似乎能看透一切繁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