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说姬康瞧见穆鞅孙女从官兵的包围里逃出以后,当即不再迟疑,仗着四周众人纷乱,逃离了长安街。他生怕穆鞅姑娘还要闹着做姬家的人,于是也不去寻找穆鞅孙女二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们,径自遮住面门回到家中。那时,他的妻子杨紫欣正在给孩子喂奶,姬康左右思量了今天发生的大事,生怕隔墙有耳,也没将这些事情细细道来,只道长安街因为比武招亲的事大乱,有高手趁机打死了周安康那个狗官。姬康将这事告诉妻子后,两人不由得哈哈大笑,竟惹得杨紫欣怀里三月大的孩子被他们的笑声吓的大哭起来。
这一日晚上又刮起了北风,夜里下起大雪,第二日雪下得更大,银絮漫天,琼瑶匝地,四下里白茫茫一片。这是东域的散雪,打在脸上生疼,风一吹便又能把地上的雪吹起来。姬康跟杨紫欣说了,要去买些酒菜留着中午饮酒赏雪。吃过早饭后,他提起一个大葫芦,到村头的酒店沽酒去了,店里的小儿瞧见是姬康,当下客气的沽了一葫芦酒,姬康心想,家里也没什么好菜,于是又让伙计切了两斤牛肉,买了些荤菜,给了伙计二两银子,提着菜往家里去了。
后又心想,反正今日好酒好菜,何不在弄个喜庆日子出来,当即皱眉一想,才想起是孩子满月的日子,那手里的酒菜可就不够看了!
姬康于是喜气洋洋的回到家里,把酒菜一并放在桌子上,杨紫欣瞧着丈夫满脸喜气,抱着孩子忍不住问道,“今个儿怎么了?笑嘻嘻的,碰上什么好事了?”
姬康心疼地走过去,瞧着杨紫欣怀里可爱的儿子,用手指摸着小家伙的嘴巴,说道,“今是咱们儿子的满月,你说我该不该高兴,你在家里等着,我去隔壁村再买点酒菜,今天咱们好好的庆祝一番。”
杨紫欣听到姬康的话,心中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当即,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姬康又出了家门,冲风冒雪到了三里外的刘家村买了一只鸡一只鸭,又打了一壶老酒,只有刘家村的鸡鸭酒才是当地一绝,姬康向来是不愿亏待妻子儿女的,既然是办酒宴,那定要用上最好的!
回去路经杨家村的时候,姬康又把老丈人请了出来。杨紫欣的爹爹是杨家村的一个教书匠,这些年老了,老眼昏花,也就把私塾关了。老人听到是外孙的满月酒,当即笑呵呵地跟着姬康走了,一路上,姬康提着酒菜,还要给老丈人打伞,幸亏他身子骨硬,不惧这风雪盖头吹下。
等到家中的时候,姬康已是一身白雪,杨紫欣瞧着丈夫为了爹爹冒雪走来,顿时心疼地给他拿了一件干衣裳换上。姬康换了衣服后,把买来的费鸡肥鸭一并宰了煮了,到了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围坐在一起和满月酒。三人喝了一会儿酒,只见外面的雪更大了,热酒下肚,三人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踏雪声,脚步起落轻快,更有银铃声随之传来,三人从窗户往外看去,只见是昨天那两个一高一矮的黑衣人经过。
那两人身戴斗笠,从头到脚依旧是昨日的黑斗篷,瞧不清两位的脸,但斗篷上罩满了白雪。风雪漫天,银铃声四处响起,两人大步独行,仿佛四周大雪都为之一滞,就算杨紫欣父女二人不通武学,也能明白两人非一般人。姬康想起昨日撞在那高个子身上,竟不能撼动他半步,当即心中生出敬慕之情,忍不住道,“这两人功夫非凡,看来也是一条好汉,要不请他们进来喝杯酒,暖和一下,正好今日是个喜庆日子,多几个人倒还热闹。”
姬康的老丈人听到这话,当即笑着捋着白须答应,杨紫欣又是内人,如何都该是听姬康的。姬康当即离座出去,却见那两人走得好快,瞬息之间就已有十步之遥,却也不是发足狂奔,可见轻功着实精妙。姬康不知道,这是仙家道法,乃御空贴地而行,所以姬康错以为是上乘轻功。姬康鼓足真气大叫,“两位请留步!”
喊声刚歇,那两人齐刷刷转过头,只因兜帽盖住脸,也不知两人是不是瞧着姬康。姬康又喊道,“漫天烂银,银装素裹,两位何不进寒舍饮几杯酒解解寒气?”
高个子黑衣人冷笑一声,健步如飞,顿时来到姬康身前,扬手便是一掌打下,只是这人瞧着姬康肉体凡胎,也不捏决较真,只是妄图姬康知难而退,他冷喝道,“叫我们进寒舍,你是不是觊觎我们的龙凰铃?你是毒仙的手下吧?”
姬康挡住一掌,脸色潮红地往后退了几步,这黑衣人手上劲力着实不小,心中也是恼怒异常,他大喝道,“我好心请你们喝酒,你们却怀疑我图谋不轨,也忒的不讲理了!在下若是冲撞了两位,两位自去罢了!”
后面那矮个儿的黑衣人听了,又瞧了瞧姬康,顿时笑了出来,他一个箭步冲到那高个儿的身边,摁住他的肩膀,笑道,“你不要跟他较劲了,你忘了他是谁啦?昨天比武招亲得了头彩的汉子,不是毒仙的手下的妖孽!”话毕,他又瞧着姬康问,“今日怎得喝酒了,是有什么喜庆的日子,大鱼大肉的,在下老远可就闻到了!”
姬康听到这人语气和善,心中的块垒顿消,抱拳道,“是小儿的满月酒,今日正巧遇到了两位高人经过,还请进寒舍痛饮一番。”
那矮个子摆了摆手,连带腰间响起一片清脆的银铃声,他道,“在下可饮不得酒,倒是这位兄台能与你一醉方休,咱们也不客气,进去吧,躲躲雪也好。”
那人话毕,便拉着一声不响的高个儿走了进去,姬康瞧着他如此豪爽,心中倒是高兴,只是一张桌子又多坐了两个人,倒是显得太挤了,杨紫欣当即懂事地抱着孩子进去了,留下四个男人在外面痛饮一番,只是那高个儿黑衣人海量,等到姬康的老丈人倒了,他端酒的手都不曾抖一下,而那矮个儿的更只是挑些素菜吃了一些,还时不时大笑一番,让屋里瞧着热闹了许多。
姬康瞧着两人动作奇怪,还不在屋子里脱下斗篷,只是用着兜帽盖着脸,雪化成水,水淋淋的浇在身上,瞧着就难受,但又想到是自己请他们进来喝酒的,就算有疑惑之处,也不方便问,当即只是尽兴喝酒。
最后,只剩姬康在和那黑衣人拼酒了,待到酒过三巡,两人都未喝得尽兴,但是几坛老酒都让两人喝干净了,当姬康抓到了一个空酒坛,他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两个黑衣人一抱拳,说道,“实在抱歉,是姬康招待不周,竟让酒喝光了,两位稍等,在下把老丈人扶到房间里后,再去买些酒,剁些牛肉回来。”
那两人对着姬康客气一番,便任由姬康将桌子边上的老丈人扶到了屋子后面,又在里面拿了五两银子,并让妻子出来招待两位贵客,然后便出去了。姬康走后,杨紫欣倒也懂事的给两个黑衣人倒酒说话,也算是招待周全了。但不一会儿,屋子后面便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杨紫欣心疼孩子,当即放下仅剩一点酒的酒壶,走到屋子后面,把孩子抱了出来。
那矮个儿黑衣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当即笑嘻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着杨紫欣抱着孩子一哄一哄的,忍不住上前去瞧了瞧孩子,只见那个孩子生的天庭饱满,明眸皓齿,五官清秀,肌肤吹弹可破,便忍不住说道,“这孩子生的好生灵秀,大嫂,那位兄台学过看相,你不妨让他给瞧瞧,我看这孩子天生异象,将来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杨紫欣听了他的话,当即喜笑颜开,说道,“多谢大师吉言,这孩子将来定如大师所说,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杨紫欣听到那高个儿学过看相,眼中不由得有了犹豫之色,可那人将杨紫欣的目光瞧得仔细,天下的父母谁不希望有个有出息的孩子,当即,那人拿起杯子喝过酒,向着杨紫欣说道,“将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若是大富大贵之相,我定不相瞒。”
杨紫欣脸上一喜,当即抱着孩子做了一个万福,说道,“紫欣这就谢过大师了,不管是不是大富大贵之相,紫欣都对大师感激不尽。”
杨紫欣说完,便将孩子抱给了那高个儿黑衣人,但他只将孩子接过手,襁褓里的孩子便格格地笑了,当即,杨紫欣和那矮个儿的都愣住了,就是高个儿的黑衣人也不由一滞,这孩子只是满月大,怎地就会笑了?
“兄台,我看这孩子与你有缘啊!别人抱着都不笑,定是不想笑,也不能笑,唯独你抱了他,他就显灵了!”那矮个儿黑衣人笑嘻嘻地打着哈哈,杨紫欣听了他的话,也不由得多瞧了那人几眼,真以为是自己的孩子与他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