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狐小霁，又看了看扑在狐小霁身上低声呜咽的白狐渺渺，气得连声骂吴新和：
“混帐玩意儿，陛下命你看守万象园，是让你好生侍候笼子里的祖宗们。你可倒好，竟然敢拿着陛下的奴婢撒气？是谁给你胆子？”
吴新和吓得魂不附体：“杨公公饶命，实在是这狗奴婢不好好喂养祖宗们，奴婢气不过教训她。”
“有你这样教训的？”杨焕看着狐小霁原本就可怖的脸此时血肉横飞，更加生气了，“造孽，简直是造孽！”
“把他给爷拿下，等着听陛下发落！”
陛下有多紧张渺渺，谁人不知？渺渺又喜欢这个狐小霁，宫里哪个不晓？连带着，陛下偶尔也会见到这个狐小霁。
如今这张脸被打成这样，若是把陛下给惊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杨焕恨不得把吴新和打死。
眼见杨焕空着手回来了，李维瞿面色阴沉：“渺渺呢？”
杨焕苦笑着，将那边的事情讲了一遍。
李维瞿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一双好看的长眉几乎皱到一起：“渺渺不肯回来？”
杨焕伸出被咬出血的手给李维瞿看：“陛下您看，只要奴婢一伸手，渺渺就咬奴婢。”
“我亲自过去。”李维瞿猛地站起。
杨焕拦了一下，连忙跟上：“陛下，朝臣们都在呢！”
“就让他们候着。”李维瞿甩了甩袖子，消失于绿荫掩遮的小径中。
见到陛下为了一只白狐竟然撇下他们走了，朝臣们一个个地连连摇头，朝着林相国那边看去。
“相国，您看？”
林相国叹了口气，捋着胡须不说话。
一个朝臣低低地出声：“后宫专宠程皇后，说什么程皇后若生不出太子便不碰其他嫔妃。外不理朝政，整天只顾得遛狐逗兽。这一年收的税，得有大半都浪费到这什么万象园中。”
“哎呀，快别说了，快别说了。”一个胆小的朝臣吓得急忙捂耳朵。
“你们怕，我却不怕！”这个朝臣刚正不阿地站了起来，走到林相国面前，“相国，您是咱们钦国的三朝老臣，还请您劝劝陛下，千万不要玩物丧志啊！”
“是啊，相国！您劝劝陛下吧！”
林相国看着群情激愤的大臣们，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陛下尚年幼，再过几年便会好了。好了，好了，大家不必如此。”
“可是。”
朝臣们还想再说什么，林相国的脸色变了：“有什么话，就回宫再说。这里不是翊坤宫，更不是议政之所在。莫非诸君要当着这满园畜生的面，谈治国之道吗？”
几个朝臣大声道：“相国说得有理，畜生怎配听吾等高论？”
“对，咱们回宫再说！”
见到渺渺竟然如此紧张一个陌生人，甚至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狐小霁如此的依赖，李维瞿的一张脸如同雕塑般冷硬。
“渺渺，回来。”
他的声音如此冰冷，冷得站在身旁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渺渺低声呜咽着，前爪趴|着狐小霁的身子，仿佛根本就没听到李维瞿的话：“咿咿呦呦……”
几个太监轻手轻脚上前，渺渺吡牙吼了几声。
渺渺如同护主似的护着狐小霁，令李维瞿脸色微变。他沉默了一会，试探着问渺渺：“我找人救她，你随我回去可好？”
渺渺立时放开了狐小霁，跃入李维瞿怀中，可怜巴巴地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催促李维瞿尽快找人治狐小霁。
李维瞿撇了一眼被打得生死不知的狐小霁，眉头皱了几皱。转过头，怀抱着渺渺缓缓离去：“不过是个丑八怪，也不知是哪里与你投了缘？待她竟比待我还要好？杨焕，找太医给她治病。”
“是。”杨焕狠狠地瞪了一眼被捆着的吴新和，转头跟着李维瞿而去。
“唔……唔……”吴新和拼命的想要求饶，却没一个人回应。
皇帝不发话，杨焕没吐口，没有一个人敢替他松绑，也没人敢给他送吃的。
吴新和一开始先是拼命地挣扎求饶，而后慢慢地没了力气。几天之后，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被扔到笼子里喂了野兽。
……
“您醒了？”
刚刚醒转的狐小霁，转头朝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声音无比虚弱：“你，是谁……”
“奴婢叫诗晴，您已经昏睡好几天了，吃点东西吧。稀粥里面放了点决明子，润肺养眼。”诗晴拿着一个勺子放到狐小霁的唇边，“您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应该调养调养。”
狐小霁张开嘴，吃力地将勺子里的东西咽下：“卢儿呢？”
她不是被吴新和鞭打了吗？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人来照顾她？
“卢儿是谁，奴婢不知道！”诗晴的声音很是温柔，“您再躺一会，说不定再过一会渺渺就来了。”
“渺渺？”狐小霁眨了眨只剩下光感的眼睛，“又是渺渺救了我？”
“呦呦。”狐叫声在窗边响起，紧接着，一只白狐自窗边跃入屋里。
见到狐小霁醒了，渺渺欢快地跳上榻，轻轻地摩挲狐小霁的手。
狐小霁看不到渺渺，却能感受到渺渺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渺渺那柔顺的毛发，泪水一滴滴落下。
“渺渺，谢谢你。”
狐小霁拿了一块肉干递给渺渺，渺渺一口咬住，摇头晃脑地吃了起来。
阳光从窗边照射而入，落在白狐的皮毛上，泛出绚烂的光线。站在旁边的诗晴有些恍然，仿佛这渺渺竟像是狐小霁的宠物一般。
诗晴摇了摇头，将脑中这不合时宜的想法逐走。
这白狐，是陛下幼年时洛王打猎猎到的，先是送给洛王妃，洛王妃又转送给陛下，陛下养了将近十年。怎么可能与狐小霁有关系呢？
等到黄昏时，渺渺从狐小霁这里离开。它很熟悉宫里的道路，左拐右拐的没一会，就回了翊坤宫。
它径自入宫，走到李维瞿身旁卧下，自顾自地清理毛发。
李维瞿低眸瞧了瞧白狐，又将注意力转到奏折上。
宫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不一会程皇后就领着两个宫女入了宫。
“陛下，劳累了一天，尝尝妾身做的银耳羹吧。”
程皇后命身后的宫女取出一碗煨得烂烂的银耳羹摆到了桌案上。
渺渺抖了抖耳朵，抬眸去看程皇后。
程皇后便噗的一声笑了：“不要着急，你也有。”说着，她又从另一个食盒里端出一碗肉羹摆到白狐面前，“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
“陛下一碗，你一碗。”
白狐将头撇到一旁，根本就不闻。
李维瞿莞尔，拿手将肉羹往前推了一推，渺渺将身子扭到另一个方向。
“下次你不要再替渺渺准备东西了，这小东西脾气乖张的很，除了我，谁喂的东西都不吃。”
程皇后垂下头，装作上前收拾桌案来掩饰尴尬：“陛下累了一天，喝点羹汤休息一会。”
话未说完，程皇后的脸色微变。
她的手里，正拿着一份请求皇帝广纳后宫的奏折。上面赫然写着：“……后恃娇专宠，岂不知雨露均沾之道理？陛下当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先帝无子之教训犹在昨日，陛下莫非忘了？……”
李维瞿吹了口羹汤，莞尔一笑：“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罢了，阿昭不必理他们。”
程皇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妾身，妾身并没有恃娇专宠啊！？”
李维瞿放下羹汤，揽过程皇后：“是我，想独宠阿昭呀。”他低下头，轻轻地一吻，“阿昭莫要为此而生气。”
程皇后低下头，看着这份奏折，眼中光芒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