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书偷偷地在孟懿王府外守株待兔很多次,都没有见到江黎。
她开始重新审视言半墨那日对她说的话,如果他们没有缘分,又怎会自小就相识然后一起长大,如果他们有缘分,就不该如此消弭。
那天,她照常在蹲在孟懿王府街对面的牌坊后面,等了大半天,王府出入的人很多,却没有江黎。日头正烈时,她准备离开,没想到转头就撞见了子洛。
叶三书不认识子洛,见他第一面时,印象无非是气宇不凡的公子哥,见他盯着自己,叶三书尴尬地笑了笑,掉头便想跑。
“姑娘在我家门口守了这么多天,怎么见到我就跑?”子洛笑着戏谑她。
叶三书闻言停住了脚步,他家门口?叶三书故作思索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子洛,指着对面那扇红色的大门:“你是这家的?”
子洛指着朱门上方巨大的牌匾,道:“孟懿,本宫的封号。”
叶三书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你认识阿黎了?”
子洛看着面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小姑娘,恍然大悟:“叶三书。”
叶三书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子洛口中念出来,很是开心,道:“你知道我?是阿黎告诉你的对不对,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可能就这么把我忘了。”
听到有人把江黎称作那小子,子洛也觉得很新奇——这十六载,江黎都和她在一起吗。
子洛问她:“想进去吗?”
“想啊。”叶三书随即应道,可话音刚落,又有点犹疑,道:“阿黎在吗?”
子洛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不在。”
叶三书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子洛却觉得奇怪,道:“你不是想见他?”
叶三书道:“我想见他是一回事,可是相见这事儿吧,只有我们两人都想,才有意义。”
她说得很认真,子洛也认真听着。
“他不在,那我们可以在背地里说他很多坏话,我知道他小时候很多糗事,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子洛笑了,摆好“请”的姿势,道:“那便请姑娘舍下一叙。”
叶三书学着江湖人家的礼仪,双手抱拳,“客气客气,却之不恭。”
子洛是个极为纤细的公子,他的府邸也自然极为纤细。白玉雕栏,红漆绿瓦,佳木石洞,隐于群墨白墙之间,三过石桥,便是后院女眷的院落。
有一座红粉的小楼,铺陈着新生的绿叶,门牌上那静默着的“久阁”散发着深沉的韵味。这座小楼,在万花从中,多情而孤独地立着。
桃花树下,有一方石桌,带叶三书进门的小丫头道王爷去更衣了,请她在这里稍候。
叶三书等了很久,子洛都没有来。她起身看着这座院子,莺莺燕燕,多有流连此处,也不知道那天放在门口的鸽子怎么样了。
不多时,便听到了一阵嬉笑声,叶三书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处,瞧见三位浣衣回来的小丫鬟正在说什么有趣的事。
自王妃娘娘去皇家宗庙守孝后,后院许久没瞧见新人了,三个丫头看见树下的叶三书,不明其身份,迟疑着不敢上前。
叶三书见三个丫头愣愣地看着自己,道:“我是你们王爷带回来的。”
三个丫头以为是王爷新纳的侧妃,赶紧放下洗衣盆拜了拜。
叶三书往后连退三步,表情很是推拒:“别客气。”
这时,一位紫衣姑娘从树后走出来,呵斥那三个丫头:“没活干了吗,在这里做什么?”
三个丫头皆是颔首低头,唤了声:“单秋姐姐。”
这位叫单秋的姑娘,眉眼锐利,是个厉害的丫头。呵斥完三个丫头之后,便转眼看向了叶三书。
“新来的?如此不知礼数,我是王府的掌事,见了我该行礼。”
叶三书微微愣了愣,这时其中一个小丫头小声对单秋道:“单秋姐姐,这是王爷新纳的侧妃。”
单秋闻言,皱了皱眉,然后便上下打量起了叶三书。
单薄,稚嫩,土气,姿色平庸,还有点傻,怎么可能入王爷的眼。
单秋把那三个丫头遣走后,上前,不客气地问道:“你哪来的?”
叶三书是个很警觉的姑娘,一下就察觉到了单秋的敌意,可笑的是她不知道这敌意的缘由。
干脆坐在一旁不理她。
单秋不依不饶,“也不像是烟柳巷的姑娘,即便出身不好,也是闭月羞花的绝色。莫非是穷乡僻壤来的歪瓜裂枣?”
叶三书的眼睫动了动,说她出身不好她认了,说她长得不好看,忍不了。
“你谁?”叶三书皱着眉头问:“没病吧?说话阴阳怪气的。”
单秋杏眼圆睁,瞪着叶三书,道:“整个王府没人不认识我单秋,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叶三书正色道:“听起来,你还挺厉害。”
“你......”单秋被这阴阳怪气地一夸,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才道:“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带回来的就可以目中无人为所欲为。”
“哦,你认识......”叶三书想了想,道:“子洛?”
单秋差点跳起来,大声呵斥道:“你竟敢直呼王爷的大名?!!”
“我听阿黎还有言半墨都是那样唤他的,”叶三书表情很无辜地说道:“大家都是同辈,直呼姓名......哦不对,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但同辈之间,直呼其名也没什么不对。”
单秋冷冷地笑了笑,道:“你是故意跟王爷套近乎吧,王爷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野丫头。”
叶三书歪着脑袋,眼睛鼓得圆圆的,道:“看上我?我不知道你说的看上是什么意思,反正是他先跟我搭话的,我本来没想着理会他。”
听完,单秋更生气了,“你的意思是是王爷先喜欢你,笑话,王爷若真的喜欢你,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放在这?”
“我怎么知道,他说他要去更衣,让我等着,等了好一阵了,也不见人,你们王爷很不守信用啊。”叶三书埋怨道。
“哦我知道了,”单秋得意地挑了挑眉:“王爷根本就不喜欢你,才会把你晾在这。”
“喜欢?”叶三书抓了抓脑袋:“这跟喜欢有什么关系,是他请我进来的,我不过是想在他口中套一套阿黎的消息。”
单秋蹙眉,“你不是王爷新纳的侧妃吗?”
“啊?”叶三书正想否定,转念一想,坐直了身子,抬起头对单秋说道:“是,又怎么样?”
单秋怒目圆睁,道:“王爷怎么会看上你?”
叶三书了然,原来单秋一直想不通的是这个。她捋了捋头发,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了,善良,可爱,正义,漂亮又聪明。你们王爷很有眼光的嘛。”
单秋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叶三书,道:“你该不会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吧?”
“你,这话说得很没有礼貌,”叶三书摆好了谱,道:“我好歹是你们王爷正儿八经请回府里的,你如果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你们王爷对质。”
说到对质,单秋有些怯然,万一她真的是王爷的侧妃,那单秋今日便是以下犯上了。
思量再三,单秋心生一计,道:“你既然说你是王爷的侧妃,那你一定知道王爷的生辰喜好了?”
叶三书僵着脸道:“不知道,我今天就是在街上晃啊晃,他就把我带进府了,我还没来得及认识他。”
“王爷就这样立你为侧妃了?”单秋显然不可置信。
叶三书头抬得更高了,“是的。”
单秋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单秋啊,你是唤作单秋吧?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今日你在言语上算是开罪我了,我想想,怎么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