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的歌舞升平讲究的是富丽堂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歌台舞榭,画栋朱楼。
回廊曲曲折折,从远处就能闻到咿咿呀呀的作曲声。天使在一旁赔着笑。
“请了我们,没请惠大师吗?”
天使露出敬畏的神情,口吻里带着一丝忌惮,“自然是递了牌子的。”转而又颇为骄傲,说:“毕竟端木群主是惠大师钦点的徒弟。”
沐瑾笑了笑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女子气恼的声音。
“我真不知道这修仙看的是什么,端木瑗那样的人居然也能去修仙?”
“小姐,你少说两句罢。被人听见了,司徒大人又要难做了。”
“难做?端木瑗她”,女子依旧气不过,怒气冲冲的转身恰好对上了沐瑾一行人。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天使尴尬地先躬下身子,“林小姐好。”
林夕万万没想到她只不过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几句碎语,这也能被撞上?
“我观林姑娘眉间暗涩,恐怕是有大凶之兆。姑娘还是快快离去的好。”
傅晓宁在一旁抱着灵剑眼角抽了抽,朝旁边挪了挪,沐瑾那一番话委实太神棍了些……还是个半吊子,居然连“印堂发黑”这种词都不会。
该不会,真的有人信吧……
那个“有人”眼眸里透露出惊恐,恳切的看着沐瑾。
“那我该怎么办啊。我,我会连累到我爹爹吗?”
“不会。现在离开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沐瑾没有继续说下去,剩下的全靠林夕意会。
刚刚还活力四射在那里痛骂端木瑗的女子此刻脚下步履轻盈,拽着身旁的丫头以一种凡人绝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离去。几个呼吸之间,饶是傅晓宁这等自诩目力不凡的人也只能看见两个小黑点。
“这女子。”
“嘘。”
沐瑾冲他眨了眨眼睛,说:“她自有她的缘法。”
傅晓宁的神识还在观望,嘴里不停嘟囔着:“真不知道那惠大师如何想,这林夕怎么样也比端木瑗好吧。”
天使听不见端木瑗的嘟囔声,看见林夕离开的身影颇有些自豪地说:“林小姐自幼没有灵根虽说差了端木群主一截,但也是燕国顶厉害的人物了。”
傅晓宁:“那不知她那身法有何由来?”
“来头?那倒是人人皆知。据说,是一云游大能与司徒大人祖上有旧,是那位大人所赠。”
傅晓宁还在与天使套话,却传音给沐瑾说:“我若是没有认错,刚刚那女子使得应当是《逍遥游》。”
“我知道。”
即入殿门,沐瑾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那位林夕可是一位故人。
那厢。
“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呀。这这这,司徒大人他…”
“好了。”
林夕摸了摸丫鬟的发髻,说:“没听见刚刚那位小仙子说嘛,我有血光之灾。”
“不是大凶之兆?”
林夕尴尬的顿了顿,挥挥手说:“都差不多。”
“可是小姐,那位仙子看起来还不如给您批命的卫大师来的可信呢。”
“傻丫头。”
林夕低低笑了一声,说:“放着街上的热闹不凑,干嘛自讨没趣去皇宫看杀人?”
“杀杀杀—唔。”林夕捂住丫头的嘴,道:“别声张,过了今夜一切自见分晓。”
林夕脑海里回想起那位信口胡诹的小仙子来,步伐不由轻快了一点。
真好啊,能看见端木瑗从神坛滑落的模样。林夕恶劣的想,她该如何才能让端木瑗尝尝她自己的恶果呢?
宫殿内室,端木瑗打了一个寒战,美眸就凌厉的扫过伺候她的宫人。
“把今日看炭火的拉出去,”饱满火红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仗、杀。”
“郡主!”
端木瑗素手纤纤,只是挥挥手那想求饶的宫婢就被刎了一双眼睛。
眼珠血淋淋的在地上咕噜咕噜滚着,婢女的惨叫连连,一时间殿内人人自危。
“今天是本郡主的升仙宴,容不得半点马虎,都听懂了?”
见众人乖顺的模样,端木瑗得到了满足,看向一旁给她涂着指甲的婢女,“都处理好了?”
“回郡主,已向惠大师发信。那边回复说,晚些来。此外,那惹您不痛快的苏家少主也在此内。”
婢女殷勤地说:“今夜必定令郡主意满而归。”
端木瑗从梳妆匣里取出一支金簪插在婢子头上,微微一笑,说:“做得不错。”
她是父亲的明珠,氏族的骄傲,未来登顶修仙界的端木瑗啊,怎么可以只是一个凡人小国的郡主呢?
合该是公主,甚至更高。不过凡人再好,能贵过修仙者?端木瑗的眸子里写满野心,望着镜子里面风华绝代明艳靓丽的少女,她不经想起一个人来。
“林夕呢。”
“林…林小姐也在此次宴会邀请名单之内。”
“哦。”端木瑗拖了长长的尾音,语气风轻云淡道:“那就把她也加进去吧。”
一个司徒之女罢了,就算是抢了她的天赋又如何?端木瑗注视着右手青色的像是胎记的记号,更加坚定了信心。
所有挡她路的人,毕竟成为尸骨供她践踏,压榨,成为她的升仙梯。
也包括你,卫林夕。
*
“怎么你与衡阳卫氏有旧?”
傅晓宁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又皱了皱眉头,没去碰它。说:“衡阳卫氏的嫡公子卫云衍是我好友。”
“《逍遥游》是卫家立足之本,今日在一个凡女身上见到,倍感意外。”
傅晓宁与卫云衍相交莫逆,他自然能看出一点《逍遥游》的门道,那位林夕姑娘,使得可不是卫家旁枝得到的微末功夫,而是非嫡系不可传的正宗的《逍遥游》。
“那你今晚大概要意外死了。好戏还在后面呢。”
“姜墨人呢?”
沐瑾看向殿外,轻笑道:“似是有故人找他。”
许如花依旧穿着灰红色的一袍,语气放软,低声下气地哄着姜墨:“祖宗,我的小祖宗哦。这凡人小国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咱家小青的床大,您就跟属下回药王谷呗?”
姜墨后退一步,语气认真的说:“我要跟着姐姐。”
他又变小了,很多事情刚刚有点头绪现在又不记得了。但他很清楚今晚姐姐有一场很重要的战斗,他必须要在姐姐身边。
许如花嘴角抽搐,如果是十三四岁的主子反而好些,虽然依旧是白切黑,但好歹会权衡利弊,择优处理。但如果是八九岁的主子…
毁灭吧,他倦了。
虽然还是那种不动则已,一动起来算计的你连裤衩都不剩的脑子,但这个时候的主子心思更加纯(幼)净(稚),做事也是随心所欲怎么高兴怎么来。
“你蹲下来。”
许如花闻言蹲下,姜墨小小的手戳上了许如花的眉间。
殿外,只剩玉雪可爱的男孩和一地的衣物。
一只红狐从一堆衣物中扒拉出来,有些绝望的看着小少年。谁曾想,主子虽然看着小,觉醒的速度倒不慢。只一招,便能逆转他的意志将他物化成只狐狸。
小少年丝毫没有怜爱之心,在冰天雪地里抛弃了小狐狸,转身离开。
小狐狸咬了咬小手绢,好气哦。还是认命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