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古称金陵,又称建业、建康,乃是六朝古都。金陵东边,紫金山纵横南北,恰似巨龙潜伏,而石头山则临江陡峭,如虎盘踞,这就是南京龙盘虎踞的来历。
《太平御览》卷一五六引晋吴勃《吴录》:“刘备曾使诸葛亮至京,因睹秣陵山阜,叹曰:‘锺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
所谓帝王之宅,便是王气所在之地。若想成就帝业,必先占据王气之地。集庆,便是其中之一,不但地势险要,而且物富民丰。附近不但沃野千里,商贾之业亦是极为兴盛,犹其重要的是,这里有运河之利,在那个从北京走到南京要几个月的年代,水路实在是太重要了。
白青常遇春李文忠,三人此时正站在神策门前,望着坚固厚实的城墙,三人不约而同想到朱元璋说过的话,倘若真的强攻此城,真不知有多少无辜士兵要陨命于这高墙之下!
白青摇摇头,企图将这些念头甩出脑外,但是结果令他失望,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地知道,就在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浴血厮杀,他们之前并不相识,更遑论有何仇恨,他们之所以性命相搏,只是因为身处这个乱世,他们从活生生的人变成路边白骨,只是因为身处这个乱世,他们妻子离散,老幼无依,只是因为身处这个乱世!宁作太平犬,不作乱世人!
白青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坠落。
自从离开和州,三人一路行来,见多了路边饿殍水面浮尸,更有各方势力,盘剥百姓,敲骨吸髓!
“民不聊生”!三人一路行来,这是唯一的感受。
“百姓们太苦了。”一向活泼好动的李文忠也心情格外沉重。
“唯有杀光那些贪官污吏,百姓方能休养生息。”常遇春握拳嗟叹。
“走吧。”白青说罢,当先迈步向城中走去。常遇春与李文忠连忙跟上。
此时正是午时,城门处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进城的出城的乱成一团,守门的一队元兵手持刀枪,虎视眈眈,哪个人胆敢少交钱或是不交钱便往前闯,他们便一拥而上,将人拖到一旁,拳打脚踢,然后抢走他所有的财物。
常遇春看得热血上涌,悄声对白青道:”哥哥,不如咱们将那几个鞑子杀了,出出这口恶气,也算替那些遭他盘剥之人报仇雪恨!大哥意下如何?”
白青看看常遇春,又看看已然跃跃欲试的李文忠,肃容道:“且不可莽撞行事。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身负重任,岂能无端生事?再者说,杀了这几人又有何用?除非能尽斩元军,占据中国,方能救百姓于水火,其他,皆不足取,亦不可为。”
常遇春与李文忠只得悻悻然,怒视那些元兵。
白青携了二人,随着人流,走到守兵跟前,往一只竹篾大筐中投了三十枚铜钱,守门兵士眼风扫了三人一下,便挥手令他们快走。
白青未曾想到这集庆城门把守竟然如此松懈,不知何时,心中烦闷之意已去,一股兴奋之情,似乎没来由地从心里生出。“这里,很快就会不同了。”他心中默默呐喊。
三人进得城来,沿着街市漫步而行。这集庆城果然远非和州可比,虽然战乱频仍,但百姓们仍然想尽一切办法,生活下去。街道两旁有不少摆摊叫卖的小贩,更有形形色色的店铺鳞次栉比,三人耳畔尽是喊买叫卖之声。
三人一路不断找人询问,问明了城隍庙所在的方向,便直奔那里而去。
今日乃是腊月十一,虽然不是祈福烧香的正日子,但是时近年关,许多人到城隍庙烧上一炷香,祈求顺利度过年关,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宅平安。因而,附近街道上人流如织。
三人照黄起所供,果然便在城隍庙南找到那家四宝斋。三人站在街对面,隔着人流往那四宝斋内观看。
只见那四宝斋内冷冷清清,一个客人也无。柜台内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昏昏欲睡,一个伙计坐了门槛,背靠门框,望着来往的人流,双目无神,不知心中在想些甚么。
白青左右查看了一番,见四宝斋斜对面,一街之隔正有一家悦来客栈。向常遇春李文忠二人稍一示意,三人也不多说,走进悦来客栈。
这家悦来客栈,虽名为客栈,却是前堂后宿。此时正是午时,大堂中客人甚多,吵吵嚷嚷,几名店伙,手持托盘,来往穿梭,十分忙乱。
门口有一名小伙计,十分伶俐,见三人往大堂内看,忙殷勤接住,笑脸相迎,道:“三位客爷里面请!不知三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李文忠道:“打尖,也住店。可还有干净房间?”
那伙计闻言已是笑得灿若桃花,忙道:“有有有,后院正有三间上房,小人亲自打扫过的,安静又干净,保证爷们满意!三位客爷,这边请!”一行连珠炮般说着话,一边将三人让到柜台前。
三人定了房间,那伙计更加殷勤侍候,问道:“三位客爷是否用些饭菜,之后再行歇息?”
白青见他如此殷勤,不忍拂其意,正值饭时,便选个临街的位子坐了,随意点了几个菜,那伙计欢喜地自去张罗。
常遇春见白青也不说话,只是隔窗向外张望,便顺着他目光望去,发现他看的正是对面的四宝斋,便张口道:“哥哥在想甚么?”
白青收回目光,笑道:“愚兄在想,这四宝斋怎么看都不似一家正常经营的店铺,你们看,大白天的,街上人流如织,店内却一个客人也无,伙计在门口打盹,掌柜在柜台瞌睡,这岂非有些反常?”
李文忠笑笑道:“不过掩人耳目罢了,他们又不靠这个生意过活。”
常遇春却道:“这二人想必是这店铺看守之人,如此懒散,莫非那左兴此时不在店内?”
白青笑道:“贤弟与愚兄想到一处去了,我等须设法打探一番,摸摸这些人的底细。”
正在这时,那伙计将饭菜送来,一一铺排完毕,又替三人斟了酒,殷勤道:“三位客爷请慢用。”便欲离去。
李文忠开口叫他道:“且慢。”
那伙计闻言忙停住,陪笑道:“不知客爷有何吩咐?”
李文忠一笑,将手向桌旁空着的座位相让,道:“老兄请坐,小弟向你打听点儿事。”
那伙计忙连连摇手道:“客爷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真是折煞小人了。客爷想打听甚么,只要是小人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文忠笑笑,伸手一指对面四宝斋,道:“我等方才无意间看到对面那间铺子,大半天了,竟无一个客人上门,掌柜与伙计都在瞌睡,这真是奇哉怪也,老兄可知他们为何如此?”
那伙计看看对面,面露鄙夷之色,嗤笑道:“他们压根儿不是正经生意人。”
李文忠闻言,目光一跳,问道:“哦?因何这样说?”
那伙计道:“约莫半年前吧,这些人将那铺子盘下,便开了这四宝斋,当时我们掌柜还差我前去恭喜来着。不过,那铺子开张至今,很少有客人上门,偶尔有人进店,也是盘桓一会儿便什么也不买,空手而出。那掌柜与伙计整日睡神附体一般,嘿,想来那东家可是亏惨喽。”
伙计乃是嘴把式,连珠炮般将对面遨游梦乡二人褒贬一顿,李文忠边听边吃,不露声色,道:“你可见过那东家?”
伙计道:“见过一次,便是他们开张那天。那人额头长了好大的包,十分怪异。”
白青听到这里,停杯住筷,向那伙计道:“怎么,这铺子如此经营不善,这位东家也不管么?”
那伙计双手一拍,道:“客爷说得是啊,这位东家自开张之后便极少露面,偶尔到店,也是走马观花一般,生意丝毫不见起色。哎,可惜了这个店面,本是临街旺铺,生生被他们弄得门可罗雀,真是可惜呀!”
白青还待再问,却听那客栈掌柜命伙计前去招呼客人,便只得作罢。
李文忠饮了一杯酒,忽地笑道:“想知虚实究竟如何,还得亲自前去打探一番方可。”
常遇春笑道:“莫非文忠老弟已然有了计策?说来听听。”
李文忠笑道:“他们二人如此百无聊赖,咱们便去帮他找点儿事做,看他如何应对。”
白青笑道:“如此也好,前去搅闹一番,看看那左兴是否便在店中。只是须得掌握分寸,莫要引得对方起疑才好。”
李文忠道:“这个放心,小弟省得。”
一时饭毕,三人回到房内,换了衣衫,乍一看便如三个结伴同游的学子,十分俊秀儒雅。
常遇春手执折扇,疑惑道:“这大冬天的,学生们还要扇风?”
李文忠笑道:“这个不是用来扇风的,另有妙用。”
常遇春问有何妙用,李文忠却笑而不答。
三人装扮完毕,便借着方才微醺的酒意,一步三晃,摇出悦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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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老子是爸爸的票票,感谢心上人和葵的陪伴。北野这些天熬夜码字,弄乱了作息,昨天喉咙发炎,弯腰都会觉得有种异样感,看来还是要恢复正常作息才行,可是北野好喜欢那种夜深人静秉烛夜书的感脚啊!肿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