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钟左右了，出了房门，看到茶几上凌乱的酒瓶子，恍惚记得昨晚老李好像又去买了酒，拍着脑袋进了洗手间，一通洗漱之后看到另外两个房间的门紧闭着，简单收拾一下之后我决定吃点饭之后直接去校区。
宿舍位于火车站附近，小吃店很多，同时难免地有些脏乱，找了一家看起来窗明几净的快餐店，点了一个绿豆芽，一个馒头，一碗绿豆稀饭，花了六块五毛钱，我多少有点肉疼。
两年窝在家里，每天敲击键盘的时候我总会不时停下来计算一下字数，折合成多少钱，对于钱的概念我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吃完饭，坐了一会，出门点上一根烟，抽完之后混在人流中溜达着朝校区走去。
进门微笑着朝前台点头致意，授课老师一点钟上班，我足足早来了一个多小时，一楼很安静，因为上班的教育咨询和客服人员都在二楼办公。
一个咨询室里传来声音，“家长，像孩子的这种情况我们要提前发现，尽早杜绝！”
我放轻了脚步，在咨询师咨询的时候我并不想打扰到人家。
“是张老师吗？”咨询室里有人叫了一声，我站住了，咨询室的门打开时我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张老师你好，我是教育咨询顾辉，我这里有个孩子，六年级，学习态度上有点问题，你能不能帮我跟家长分析一下孩子的学科缺失？”
我有点犹豫，毕竟王晓倩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王组长也提点过我，我的任务是教高中，小初阶段的孩子尽量不要接手。
看着顾辉殷勤的目光，我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赶紧推开门，我闪身走了进去。
家长四十不到，旁边的孩子低头摆弄着手机。
“大姐，小孩什么情况？”我坐在咨询桌后的主位上问。
家长苦笑了一声说：“你也看到了，玩手机，打游戏，没有够的时候！”
“成绩怎么样？”我打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转了一下水笔开始记录。
“成绩就别提了，各科都是二十分钟左右！”家长叹息了一声说。
那小孩的手指修长，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击着，听了妈妈的话之后很不耐烦地转头说：“净胡扯，我的英语明明能考到三十多！”
“出来补习是大姐您的意思还是孩子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我追问了一句。
家长立即露出了一个无奈至极的表情说：“就他，我是好商量歹商量才愿意跟我来的。”
我转头看顾辉说：“顾老师，你和大姐再沟通一下，我带孩子到隔壁咨询室去聊聊!”
顾辉点点头，我敲了敲桌子对那小孩说：“跟我到隔壁去坐回？”
“干嘛，坐在这不是挺好的吗？”那小孩头也不抬地说。
我笑了笑说：“因为我不相信你的英语能考到三十分，所以想证实一下！”
“我给你说，我就英语成绩好，爱信不信。”他突然放下手机，一脸恼怒地看着我说。
一张瘦长、稚气未脱的脸，皮肤稍有点黑，眼睛干涩，不停地眨巴着。
“让我信也简单，跟我过去证明一下不就好了！”我依然保持着笑意。
那小子赌气一样，顺手把手机丢在了桌面上，霍地站起身来说：“谁怕谁！”
我随手从咨询桌侧面靠墙的文件筐里抽出两张A4纸，冲家长笑了笑，然后搂着孩子的肩膀出门，走向了另一件咨询室。
对面一间办公室的门突兀打开，和我同宿舍的老李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笑着问：“又要开单了？”
我无声地摇了摇头，进了咨询室3，我坐到咨询桌后面去，那小孩扯着椅子上的抱枕朝地面一丢，当着我的面躺在了地上说：“老师，不瞒你说，我最近玩游戏玩的有点累，反正我妈也看不着，你让我睡一会！”
我呆住了，无论是成人还是孩子，最难对付的就是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
脑子里在快速盘旋着对策，但是手上并没有停，对于小学英语的知识点我并不熟悉，但是六年级正是一般现在时朝一般过去式过渡的大方向我还是了解的，快速在纸上写了十道题。
我把纸丢到地上说：“可以，你躺着把这十道题做了我看看，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小孩伸着细长的胳膊接住我递过去的笔，在纸上划拉着。
“好了！”前后不到一分钟，他把纸笔“啪”地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我看了一眼，对错参半，这小子的英语还有救，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同时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刷刷地打了十个叉号，故意大声叹息着又写了十道题，知识点雷同，只不过换了一些词汇。
“怎么？全错了！”他警觉地侧起脑袋看着我问。
我哼了一声回答：“你说呢！要不要坐起来试试？”
看着我一脸失望的表情，那小子立即爬起来，坐在椅子上再次抓起笔说：“怎么可能，不可能一道题都不对吧！”
他凝神静气的模样让我觉得好笑，基础是差了点，但也并不是一窍不通。
十道题他足足做了三分多钟，递给我的时候还有些犹豫，我接过来，他嘴里还嘟囔着：“第三题好像……”
仍旧是对错参半，我假装看来一会，然后提起笔打了十个对号，我相信他一定看在了眼里！
“差不多了，你是在这里睡一会，还是跟我去见你妈？”我对他做题的表现只字未提！
他无声地站起来，我走在前面，他在后面紧紧跟着，回到原来的咨询室，顾辉笑看着着我。
“大姐，情况我基本了解了，这个家伙完全是心态的问题，基础还不错！”我说话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重新坐回妈妈身边的孩子。
我拎着两张纸对着母子二人说：“这十道题全错，是他躺着做的，这十道题全对，是他板板正正地坐着做的。”
母亲转头看着儿子，恼怒的眼神里透露着始终没有消散的无奈。
“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轻声问顾辉。
顾辉笑着回答我：“李珂俊！”
“李珂俊，你的基础并不差，如果能端正态度，我保证你能在半年之内成绩突飞猛进，考上一个好的初中没有任何问题！”
母子二人同时惊异地看着我，我的笑容十分真诚。
“张老师，是你亲自教吗？”我最怕的问题还是来了。
顾辉刚想说话就被我打断了，“大姐，咱们这里比我优秀的老师多的是，而且我主要是教高中的，他是小学，术业有专攻，我教小学并不一定……”
“你要是让我补，我就跟他学！”孩子嘟囔了一句，家长脸上的惊喜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我的心一沉，又TM砸手里了，这次我又该怎么交代呢？
“这位老师贵姓？”家长问顾辉。
我接口回答：“大姐，我姓张，你叫我张老师就行！”
“张老师，不容易，他愿意补课我真是谢天谢地了，这小孩拗得很，他要是服你就只服你一个人，要不你就费费心！”
面对家长殷勤的眼神，转头看着顾辉戏谑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我就帮不了你了！”
左右为难，我大拇指按在太阳穴上，其余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敲着。
“大姐，是这样，这个孩子的情况我了解了，我刚才也说过了，只要端正态度就没问题，如果他非要我教，为了保证效果，我希望他的语文也能跟着我学，我研究生是学中文的，我的数学不好，我建议他一定还要报一门数学，这样才能齐头并进！”我笑了笑说。
“张老师，你的意思是？”家长有点茫然。
我心里清楚，只有给家长设置一个巨大的障碍，她才能重新考虑要不要我教他儿子这个问题。
“我们先按照常规来排课，每个周末把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如果效果好，我们就进行下去，如果效果不好，要么我们就此终止，要么……让孩子直接到我们这里来全托！”
“全托？”家长有点茫然。
“是的，就是像他在学校上课一样，不过是在我们这里上，这样的话到他小升初考试大概需要一千零二百课时，估计需要一次性缴费十三万……”
我从文件筐里抽出计算器装模作样地敲着。
“张老师，他真的能考上好中学吗？”家长看着我，眼神很笃定，我却惶惑了，我没有报错价格吧，我可是说的十三万！
没有说话，我只是点了点头，家长转向了顾辉问：“能刷卡吗？”
顾辉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咽了一口口水说：“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