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已经没有了呼吸,动也不动的显然是死了,他卷缩在墙角里,冰冷的气息,掩盖了一切声生前的痕迹。
“人活着,生与死,真的很艰难,也很容易。”慕天涯心中叹息不止,忽然觉得生命的流逝,竟是如此的轻易,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怎么样。
他想着不由的伸手摸了一下怀中那封血书和铃铛,更觉悲哀,但又隐隐感觉到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石头。茫茫人海,他又怎样才能去完成这两个人的遗愿呢?
他有时候真的又后悔又矛盾,自己何必要去管那么多闲事呢?想着想着又觉得既然自己碰上了,又没有理由去拒绝别人。
虽然自己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但一个人活着,总要有一颗热忱助人的心吧。
曾经他拜一个拳师学艺的时候,拳师经常告诫他,要为人而成为人,便有所为,也有所不为。这有所为,便是一心向善,以自己的所为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就好像有一次,他慕名前去拜访一位有名的剑客,忽然在途中病倒了。就在他孤独无依的时候,还是一位乞讨的老大娘花光了所有乞讨来的钱救了他,他问老大娘,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救自己,老大娘说,因为我知道你需要帮助。
“是啊!因为你们需要帮助!”慕天涯最终定了定心神,更加觉得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哪怕我现在真的很难过,但我也一定会做到,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托付!”
天已经亮了。乳白色的晨雾浓浓的在大地上流淌,远山的另一边,红红的太阳象火球一样在晨雾中燃烧。
当云雾渐渐散去,慕天涯挺起xiong膛,披着朝霞,迎着清风,傲然微笑的向城门走去。
现在,他必须要出城去。如果一旦城门全部封闭,他真要想出去就难了。武蓝天肯定会想尽办法来找到他,这是让他最不想看到的,他现在也许意识到,就算找到什么证据都没有用,因为从一开始,武蓝天就把他当成了一枚过河的弃子。
这并不是代表武蓝天已无退路,而是他慕天涯真的没有退路,只有勇往直前。
他头上戴了一顶竹笠,竹笠压得很低,将他的脸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影后面,走在人群中,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但他却可以看见别人。
慕天涯慢慢的走着,只见前前后后或大或小的脚在眼底下匆匆而过,又匆匆而来。
——人生如过客匆匆,自己又该去哪里?
他自嘲的笑了笑,保持好最佳的姿态。来到城门,行人已不多了。
城门口站着十几个官兵,正在对来往的行人进行严格的盘查,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为首的小校,手里执着两张画卷,时不时的拿起画卷与行人进行对照,看着不是就狐假虎威的吆喝几句:“走,快走,下一个!”
这拿着画卷的小校蓄这一撮漂亮的八字胡,一边大声吆喝,一边还不时用手摸几下,就好像不摸不舒服,不摸不美观。
慕天涯看着笑了笑,挺胸大步迎了上去。放松心态,保持沉着,越是危险降临道时候,就越是要冷静,否则他相信闯荡江湖这几年早就已经死了。
这小胡子看见了他,扬手朝着他用一根短而粗的食指勾了勾,喊道:“喂,就是你…过来!”他又摸了摸小胡子,大喝道:“把竹笠摘下!”
慕天涯不慌不忙的走到他面前,只是稍微的停留,就突然取下竹笠,笑道:“你看见了吗?”
小胡子只觉眼一花,道:“看见了什么?”一句话出口,才发觉眼前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拿起手中画卷瞟了一眼,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闪,大叫道:“是慕天涯,快抓住他!”
慕天涯冷冷一笑,突然出手就是一剑,端如闪电的快。就算他武功并不是很高高的那种,但要应付这些官兵还是绰绰有余。
小胡子凛然一惊,刚想再闪,一把剑已然架上了肩头,顿时骇得不敢乱动,一旁的兵丁也是惊住,不敢贸然出手。
慕天涯的目光落在他的小胡子上,哈哈一笑道:“好胡子。”甩手一挥,剑光闪耀之间,便见得一把细小的胡须漫天飞舞,吓得小胡子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慕天涯收剑入鞘,冲小胡子笑道:“胡子不错,很好!”言毕,大踏步而去。
小胡子自知不是他的敌手,自然也不敢追赶,只是摸着鼻子下短短的胡茬,有是气恨又是惋惜。
有个兵丁赶紧上前拈起一撮胡子,讨好的递给小胡子但:“大人,这是你的胡子!”
小胡子气的半死,一脚将吗兵丁踹飞,道:“胡你奶奶个头,一帮没用的东西!”
武蓝天听到这句话时已是在深夜。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几颗疏懒的小星星,小船般的月亮从云层中透出一片芒白。
小胡子一边说一边哭,还不停的用手去摸鼻子底下,一摸着光溜溜的,而且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就气得大骂:“奶奶的慕天涯,啥个不好剃,偏要剃了爷爷的胡子,剃了胡子不说,还要刮一道刀痕,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长得出来?”
武蓝天望着他怨声载道,不禁摇头苦笑。只是想到慕天涯终于还是逃走了,他终于还是叹息着,就是回到“天鹰堂”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叹。
厅堂上坐有三个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大家都叫他“白头翁”;一个是面目还算可以却背上长了一个大驼子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一驼峰”;一个是年纪轻轻脸面很很黑的小姑娘,大家都叫她燕燕燕。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齐望着武蓝天在堂中走来走去,见到武蓝天叹气,三个人不由的也同时叹了起来。
好一阵之后,白学究再也忍不住了,挪动了一下屁股问道:“这个人是不是对我们有很大的危害?”
武蓝天停下脚步,道:“他知道我杀了路长久,而且…”他没有说下去,心中却更忧虑,不知道慕天涯有没有和白开泰见面,如果白开泰万一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慕天涯,那可就大大不好了。
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同时问道:“只怕什么?”
武蓝天当然不能说出白开泰的事,只是不动声色的道:“只怕这个人留不得,我虽然想借华无为的手除掉他,但还是让他给跑了!”
“一驼峰”驼昆干笑道:“那有什么,华无为的小兵有pi能耐,还不如动用我们`天魔教'的兄弟,保准手到擒来!”
燕燕燕望着驼昆的下巴一动一动的极为好笑,有些想笑了,道:“方媚没怀疑你吧?”
武蓝天道:“应该是不会的,不过她已知道了我是`天魔教'的人了。”白学究惊讶道:“他怎么会知道?”武蓝天叹息道:“是一个叫秦云的杀手无意透露出来的,真是可恶!”
白学究点点头,道:“方媚为人精明,想必已猜出了你接触她的意图,那他儿子又没有找到,只怕事情难办了。”
燕燕燕笑嘻嘻道:“堂主`美男计'失败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嘛!倒是可惜了美人在怀却不能一亲芳泽。”她笑的一张黑脸在灯下大放光彩,耀眼之极。
白学究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又胡说什么…”驼昆嘿嘿道:“这丫头就是一门心思…嘿嘿嘿!”
燕燕燕嘟着嘴道:“本来就是嘛,如果方媚不怀疑,堂主美人在抱,岂不是两全其美?”驼昆道:“嗯,也是,不过如今怎么办啊!教主要我们六月堂消灭`无花门',可是棘手得很啦!”
驼昆似乎若有所思,燕燕燕又问道:“驼子,你皱着眉头又在想什么,这些天看你怎么老是在想着什么?”
白学究鄙视道:“每到夜寂寞,他能想什么,还不是想女人了?”驼昆白了他一眼,道:“瞧你们那点出息,就好像除了女人就没什么想了。可你们想过没有,教上为什么要让我们六月堂来对付无花门?”
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由一齐望着驼昆,驼昆道:“望着我干什么,我还没想明白!”
武蓝天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并没有说,不管教上有什么目的,他只管执行就是,于是说道:“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咱们只管按命行事就行。”
燕燕燕忧心道:“可我还是担心,以我们六月堂的力量怕是有些吃力。”
“别担心,事在人为,方法总会有的。”武蓝天转过身,望着白学究又道:“慕天涯的事就交待你了!”
白学究捋了几根山羊胡须慢慢吞吞的道:“没问题,`先天五杀'不但会找人,而且更会杀人,慕天涯他跑不了!”
武蓝天不再说,背着双手独自走了。想到那天晚上在方媚家厕所后面的草地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燕燕燕双手抱xiong,摇头连叹,道:“唉!堂主失恋了,看来又睡不着觉了!”
驼昆笑哈哈的道:“木头人不在,我看睡不下的是你吧!”燕燕燕一愣,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说的也是,一天不看到木头人还真睡不好觉了!”
武蓝天的确也没有睡好,而且实在是睡不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心里不但乱,而且很累。
可是这一切却又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法去选择,有时候宁愿自己疯了也比现在好。当一个人面对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时,到底是该怎么抉择呢?也许大部份人肯定会选择报仇,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一笑泯恩仇呢?
武蓝天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痛。面对杀害父母的仇人,他不但不能报仇,而且根本无力报仇,不能报仇不说,他还要尽心尽力的为仇人出力卖命。
他有时真的很矛盾,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不知道,知道的只是,他从心底的确很佩服这个仇人,这个仇人不但勇气超群,而且睿智无比,更兼倍天下。可就是这么个胸怀天下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不断的反对她呢?
“姑姑……”躺在床上,他情难自禁的轻呼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慕天涯,不由惋惜的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