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蓝天并不隐瞒,将白天发生的事简要说了,末了又道:“此人已被我所伤,想他也不会逃离洛州城去,大人只须在全城搜捕,如见到一个受得重伤的乞丐,抓来便是了。”
华无为脸一沉,总算明白了这厮的目的,不悦道:“啊!原来又是你没做完的事…”
武蓝天一把抓住他的手,稍一用力,痛得他大叫连天,然后冷冷道:“抓了此人,功劳全是大人的,与我毫无干系。”
华无为一下子被他的冷厉给吓了一下,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无畏的强权。但无疑武蓝天给他带来的希望远比惊讶还要让他怦然心动。
华无为笑得最开心的时候,慕天涯正在摇头,正在叹气。他一想到武蓝天,心中就很生气。
他一直有一个问题,实在搞不清楚,那就是武蓝天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一天夜里,慕天涯去过方媚的家,偷偷去找过侍候路长久夫妇的丫鬟。
他只问了丫鬟几句话:“路长久生病之前身体状况如何?又是如何生病的?”“武蓝天和路长久既然是朋友,那他和方媚的关系如何?”“路长久到底是毒死的还是病死的?”
起先,那两个丫鬟居然一个字也不说,不但不说,而且还要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就好像誓死要捍卫自己的芳草地。
慕天涯无奈只得下了点手段,用剑挑破了她们的上衣,露出胸口的一抹粉白,她们才害怕了。
因为她们还是处女呢,不怕也不能了。她们只有说了:“武蓝天在两个月前,来过路家,住了两天就走了。过了五六天,路长久就莫名奇妙的生病了!”
慕天涯cha口问她们:“在这之前,路长久经常生病吗?”
“不,路长久的身体一向很好,几乎极少生病的。”丫鬟胆怯的望了一眼慕天涯,颤颤的抱着xiong,惶惶的道:“武蓝天对方媚似乎特别好,如果我没说错,武蓝天一定很喜欢方媚!”
她们喘了一口气,接着道:“至于路长久是病死的还是毒死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其中一个丫鬟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是病死的吧…”话一出口,她又连忙否认,道:“不,不,官府的仵作赵老四验过尸体,说说…说是毒死的!”
慕天涯点点头,但又怕她们会透露出去,便故意装出色咪咪的样子,道:“好,今天这事,你们就不要对别人说了,知道吗?”
果然,丫鬟很快就吓坏了,就吓得拼命点头。
其实在路长久死后,武蓝天伙同刺史大人华无为一起抓慕天涯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武蓝天有意害自己了,从丫鬟的话里,更能确定是武蓝天毒害了路长久,包括路小石生日的那天晚上打晕自己,又qb方媚的人,一定是武蓝天无疑了。
那么武蓝天为什么要处心积累的陷害慕天涯呢?难道当真只是为了得到当媚这个女人?
一想到方媚,慕天涯心中就刺痛,虽然那时很小,但毕竟这方媚还是他心中喜欢过的女人,如今她落得这般光景,慕天涯想来,心中总有种歉疚。
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找证据,
找武蓝天毒害路长久的证据。不但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方媚。他不想方媚恨他,要让她明白,杀害她丈夫的人是武蓝天!
正在他想得最入神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此时已夜深,街上寥无人影,静寂寂的似乎世间万物皆已入梦,偏偏在黑暗中,幽魂一样飘出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夜最黑的时候,这个白色的影子更如天外飞仙,的确很显眼,慕天涯远远的就看见了。
慕天涯心中一动,想起那天他救了自己,总是觉得很奇怪,他说是受人所托,那又是谁托他的呢?
现在如此夜深,他又在这里干什么呢?风吹,树摇影,人已临空掠起。人如风,人已风一样飘,飘向不远的一处高墙。
“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又是想去杀哪一个人?”慕天涯暗暗疑异,便起身悄悄的跟了过去。
夜色中,白衣杀手几个起落,忽然往一家看起来极为宽阔的庭院里飘了下去。
能够拥有“宽庭阔院”的绝对不会是穷人,而富人往往为了保证自身的舒适安全,不光是宽庭阔院,而且院墙都做得特别高,高得有一种“一入豪门深似海”的悲凉。
——海的广阔往往是向往自由,而富人的“海”,却是一种禁锢,因为是富人,总是千般的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自己比一般人更华贵,规矩约束总是让他们远离了人生乐趣。
墙虽然很高,对于慕天涯来说,要进去也不是很难,但是他不明白,白衣杀手深更半夜的翻别人墙头,难道是想抢别人的钱?
就算要抢钱,以她的身份和本事,也用不着翻墙头吧。她只须在人家屋里随便一坐,没有人不会不给钱,何况白衣杀手根本也犯不上去抢钱啊!
一处幽静的窗前亮起了灯光,窗纸上映出三个人的影子。从影子里可以看出,白衣杀手居然坐了下来,反而是另外两个人却毕恭毕敬的站着。
慕天涯更加好奇了,满心疑惑的摸了过去,悄悄的躲在窗下的花间,连大气也不敢喘。因为他知道,白衣杀手的灵敏绝不是一般人可比,只要有一点细微的声息绝对逃不了她的耳目。如果一被发现,慕天涯就算不被杀死,绝对又会多了一个罪名,那就是登堂入室抢劫罪。
慕天涯当然不想这样,躬身躲在花丛中,竖起耳朵听,总算听到了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次那狄仁杰途经洛州,据说有契丹杀手行刺于他,我们要不要参与?”
只听另一人说话,正是白衣杀手的声音,道:“狄仁杰对于我们的
大业的确有碍,不过此次他远去魏州担任刺史,为的是要防御契丹人入侵大唐,权衡利害,我们还是不必动他,就让他们互相牵制残杀,而且朝中没了狄仁杰,也有利于我们的人策反武承嗣,所以以静制动,终究得益的还是我们!”
又一人道:“不错,狄仁杰深得武则天信任,我们一旦动他,只会打草惊蛇,反而将矛头引向了我们。”
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几不可闻。慕天涯心中却是惊骇不已,更不知这白衣杀手到底是什么人,竟是如此神秘。
一时之间,慕天涯只觉心中一片混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何头绪。再抬头看时,那灯光却已灭了,四周黑漆漆的了无声息,说不出的可怕,就是自己的呼吸也隐见不安。当下不敢多待,又躬身偷偷的摸到墙边越墙而出,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身后的高墙之上,白衣杀手衣袂飘飘的望着他离去,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慕天涯如果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白衣杀手,如果他看见了,那他真的是睡不好觉了。
白衣杀手既然发现了他,又为什么不杀了他呢?慕天涯如果知道了,就是想个七天七夜,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到为什么。
他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到白衣杀手其实早已发现他了。就算不知道,他心中却已不停的在想着刚才偷听到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想了半天,他也想不通,所以就干脆不想了。
---有些事情,如果实在想不通的时候,不如不想,退一步,或许海阔天空,或许柳暗花明。
慕天涯从来是这样的,想不通就不想了,所以他只有大步走。
绕过一条胡同,走进一条巷道,慕天涯忽然想要小解,等他走到一个角落准备脱裤子时,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种只有一个人在痛苦时才会发出的****声。慕天涯听得吓了一惊,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揪紧了,循声望去,果然发现有一个人蜷缩在墙角,痛苦的叫唤着。
——如果是在大白天,这或许还没有什么可怕,但最是晚上,总是在阴暗的角落往往会有很多罪恶的事情发生。
---所以如果一个人行走在夜晚,最好不要走在偏僻的隐暗处,就算要走,也要几个人走。
慕天涯望着这个人,只是夜黑看不清这人的脸。这个人显然也看到他了,忽然招了招手,用一种很微弱的声音道:“你…你…过…过来…”
慕天涯真的走了过去,赫然发现这个人居然就是自己从武蓝天手中救了的那个老乞丐,不由惊诧而愕然道:“你…你怎么了?”
老乞丐已然气若游丝,极为艰难的语气仿佛随时会中断一样的道:“我…我是…不行了…”
他果然不行了,还没说完,就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似乎还有几滴溅到了慕天涯的脸上。
慕天涯知道这个人是没得救了,诚恳意切的道:“你别急,有什么话就说,我能帮的就一定会帮助你!”他嘴里这么说,心中忽然想起了竹林中的那个人,不免有些悲哀起来,自己都大难临头自身难保了,还如何能帮助这个乞丐呢?
老乞丐喘息了好一阵,才艰难的道:“请…你告诉我…我…我兄弟,一定…要…杀了…武承南…报此大仇…”
慕天涯趋近前去,道:“你兄弟是谁啊?”
老乞丐道:“四…大…公子…白开水…”他说着,又喷了一口鲜血。
慕天涯急了,道:“我定为你转到,可你得告诉我,武承南是谁啊,是武蓝天吗?”他心中十分痛恨武蓝天,又见他和武蓝天动过手,自然不由的就扯上了他,只是他不知道,武承南就是武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