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媚薄弱的身子已经在颤栗着,泪水流得比溪流还要快,就好像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但很快她就擦干眼泪,低声道:“我知道是我以前错怪了你,今天当我还你的…”
她轻轻挣脱他的双手,又道:“可是…我…真的很…很苦…”说着,硬是咬着嘴唇不哭出声来,抬脚又向前走,走得一颤一颤的,就象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让人看着都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
慕天涯愣在那里望着她颤动的背影,没有追上去。该说清楚的已经很清楚了,他觉得还是不跟上去的好,适当的距离是一种情感美,一旦过于迫近,反而又成了负累。
陈艳飞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走近来,轻轻的道:“你应该追上去的…”
慕天涯心头触动,那一瞬间真想追上去,但一看到陈艳飞的落漠的眼神,就克制了这份冲动,愧疚道:“师傅,我…我…”
“你不要多想,毕竟她曾是你爱过的人,也许她现在需要你。”陈艳飞望着他的脸,勉力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但笑得肯定心苦。她心中却想道:“方媚也许只是因为我在身边,想要说的终是没有说。唉!天涯毕竟还是没有忘了她,也是因为我的顾虑,他才没有…也罢,我本来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没有我,天涯应该会更好,看来我还是回去吧…”
她愁肠百结,思绪千思万缕,矛盾与痛苦纠结,眼神之中终于将痛苦哀伤化成了冰川。
慕天涯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已远走天边,跟着那个消失在桃林远处的背影渐渐陌离。
就这样呆立着,时间的流逝,如水成霜,忽然间心头一痛,原来是两个人的伤痕,在花间悄悄流淌…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金毛狒狒一声尖叫,慕天涯才蓦然回过神来,却发现师父陈艳飞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慕天涯不由脸色大变,四下张望着,又哪有她的影子。
慕天涯急了,一把抓着金毛狒狒,大叫道:“师父呢?师父去哪儿了?”
金毛狒狒兀自尖叫,显得很是无奈,竟然滴下两滴泪来。
慕天涯又慌张的大叫着道:“师父…师父…别丢下我……”
长空缪缪,却忽然似远似近的传来陈艳飞的柔婉的声音道:“天涯,为师走了,你不必记挂,也不要找我,你身负重任,当尽力去完成每一件应当之事,`血神门'就全靠你了…”
慕天涯仰天大呼道:“师父,你别走好不好…”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的心。没有人回答,天空中也许流动的永远只会是白云,远去的却只是雨过天晴。
也许日子总得过,伤心的事虽然很多,但我们不会让自己在岁月中蹉跎。
慕天涯一声长叹,知到师父是不会再回来了,只得喃喃道:“师父,弟子将竭尽全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光大`血神门',决不会让你所望,待完成后,我就回来找你,哪怕天涯海角,从此不负!”
大地山河,乘风远去。慕天涯忍住悲伤,只得带了金毛狒狒继续赶往江南“霹雳堂”,去找雷恨。
慕天涯见到雷恨的时候,雷很正在心事重重的喝着午茶。
茶水正冒着热气,凑近用鼻子闻一闻,幽香幽香,沁入心沛,极其舒爽。
但雷恨觉对没有料到,就这个时候,慕天涯居然一个人找上门来要见自己,一见到自己居然比他还要快的就光明正大的兴师问罪。
他问的自然是雷恨的罪,问他为什么要残害血神门,问他为什么如此残忍?
雷恨很讨厌别人在他闻茶的时候来打搅,何况这个人竟然是来找他问罪的。所以雷恨很恼火,本想发作的,却又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在一件事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是不能发怒的,那样或许只能把事情弄得更乱更糟糕。
雷蒙却忍不住,他一看到慕天涯来到霹雳堂,就很生气,就好像慕天涯真的长了一副让他看着就生气的面孔。
他非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作恶多端的家伙,让他知道“霹雳堂”绝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就算进出菜园门,也总得看看是谁家的菜园吧,否则进错了,搞不好还会被人冤枉成偷菜贼。
“现在很多人都爱偷菜,但这绝不是个好习惯!”雷蒙想着,发出一声冷笑,就准备出手,将慕天涯提起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
雷恨却冷冷的挥了一下手,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就阻止了他:“住手!”
雷蒙怒着脸只有停住手,不明白的望着雷恨---为什么不出手,对这种人还用客气?
他见雷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不杀了他为民除害?”
雷恨明白雷蒙嫉恶如仇的心情和意思,但他更明白,此时绝对不可以对慕天涯动手。
雷恨的心情,雷蒙不知道,就是旁边若是有一百个人,起码有九十九个人都不知道。剩下的一个人却知道,知道雷恨为什么不对慕天涯下杀手。
这个人就是少年雷仇。
雷仇是“霹雳堂”雷氏家族中最优秀最杰出的少年弟子。
他自然也听说了江湖上有关慕天涯的恶心传闻(他认为一个人要是做出那么多卑鄙无耻的事,那真是你我他般太恶心),也想看一看这个慕天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这般作恶?是不是也和相传的白衣杀手一样神秘可怕?
现在,雷仇见到了慕天涯,并且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火热的胸腔里有一股莫名的激动。
忽然之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个慕天涯似乎不像个坏人。
但什么样的人才是一个坏人呢?坏人的脸上绝对没有写上“坏人”两个字,但眼神之中往往会把一个人的灵魂出卖。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大凡那种眼神清澈明亮的人多胸怀坦荡,而那种眼里多白少黑眼神阴冷人多成了宵小之辈。
雷仇当然没有这样去想,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像相信自己有多少根头发一样多。
不火就在这个时候,雷恨的茶已冰凉,雷蒙再也忍不住,终于私自下令捕杀慕天涯。
雷仇急了,连忙跳出来,大声反对!
因为他知道,这里面关系到一个重要的事实。
如果“霹雳堂”有了杀慕天涯的举动,那么就等于授人以口实,说明了慕天涯的“兴师问罪”是确有其事,而“霹雳堂”在心怀鬼胎之下欲杀人灭口。
也就是说“君山血案”一定是“霹雳堂”做的,否则为什么一见面之下不由分说的就要动手杀人呢?而且处处杀着,自是要杀人灭口了!
——也更因为“霹雳堂”堂主雷恨历来是以严正崇德以感天下。
所以雷蒙杀到半途的手收了回来,蒲扇般的手掌因为怒恨而微微颤动。
雷仇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他很赞成雷蒙的做法,但现在绝不能出手。
只是这样一来,雷恨有些为难,又怎样才可以证明“君山血爱”不是“霹雳堂”所为呢?
因为江湖上,除了“霹雳堂”以外,的确是没有第二家可以制有权利造和使用火药的门派了。
——没有了别人,当然就是你“霹雳堂”了。
只要知道的人,肯定会这样想,如果“君山血案”不是“霹雳堂”所为,那又会是谁做的呢?
“难道是官家所为?”雷恨忽然心中一动,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据说当今女皇陛下武则天在清剿江湖异类分子,会不会与此事有所牵连?”
因为他知道,拥有火药的除了官府,就只有自己一家,如今既然君山血案不是自己做的,那明显就是官府做的。
而在君山聚会的血神门十大恶人,不也正是官府急于清剿的危险分子?
被别人冤枉的时候,总是有嘴也说不清,不但说不清,而且还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自己清白得比面粉还白,雷恨也没有办法,更不能说出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申明:此事绝非我“霹雳堂”所为!
雷蒙心中直冒火,但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心中冷笑:“真是可笑的家伙,天下间有这般查案的人吗?
慕天涯虽然知道自己的确是有些唐突,但还是有些不相信雷恨的保证,这世间似乎还没有人在做了坏事以后还能够自己承认的。
雷恨的涵养似乎真的很好,就是慕天涯无论如何不相信,他都不生气,脸色平静如水,气定如山。
慕天涯望着他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些自己的事,就如当初方媚不相信自己,唐门的人不相信自己一样。这种不相信,也很伤人心,让人难以忍受。
慕天涯不相信雷恨,雷恨会不会很难受?会不会很痛苦?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慕天涯又叹息了一下,心中想道:“也许一切真的与“霹雳堂”无关,雷恨此时的心情肯定也和我当时一办无异了。唉!久闻雷恨向来清誉江湖,此番看这他似乎也不似一个jian邪之人,未必真是错怪他了!”
这个时候,雷蒙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心中怒火,终于在一口恶气中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