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居然想到了白衣杀手,按理说他们似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可他出奇的想到了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不是曾说过:“如果你现在跟我走,就可以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
雷恨见他神色古怪,哪里知道他心里所想,不觉得意而骄傲。沉声道:“我出道这么多年,似乎还没有一个人能够从我手中逃脱,但是我绝对不会害人。我虽然要捍卫武林正义,但也绝对不会冤枉某一个人,所以我对你们也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在无形之中充满了力量,每一个人听了无不在心头之中豪情激荡。
慕天涯仍然只是苦笑,什么也没有说。上官燕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雷恨,鼓起腮帮子,就想骂他一顿,可看到慕天涯什么也没有说,也就不说了。
很快,在雷氏弟子的激情洋溢下,两个人同时被关进了一个秘密的地下室。
铁栅栏关上的那一刻,雷恨望着他们,说道:“你们好好呆着,别想逃走,而且也根本逃不出去。”
他的话中说的只是“根本”,却没有“绝对”,所以慕天涯也许还有可能逃走的机会。
雷影又作了一个补充(他的样子好气人,上官燕恨不得咬他几口。),道:“也许要有人暗中救你们出去,也许那样你们才有机会生还下去,不过象你们这种人,谁又会来救你们呢?”
“我们,我们这种人怎么了?”上官燕望着雷影的脸,恨得牙痒痒,“也不看看你这副欠揍的模样,有本事你把姑奶奶我放出去,看我不揍的你满地找牙。”
她现在叉着腰,看起来还真有点小姑奶奶的模样,慕天涯忍不住笑出声来。
雷影满脸发黑,要不然碍着雷恨在,他肯定会将上官燕拉出去打一架,是可忍孰不可忍。
望着他们离去,地牢里变得阴暗起来,上官燕还跺了跺脚,头上的两个小辫子气得不住抖动,只是阴暗中她的两只眼睛真的很明亮。
慕天涯暗暗好笑,他抬头将这黑朦胧的地牢扫视了一遍,四避无缝,就其中一面墙上有一个小得不再小的窗口,透入一片微弱得奄奄一息的光线,才可以让人觉得生命的黑暗中似乎还有一线可渴求的希望。
上官燕气的“哼”了一声,跑到一边墙角里坐了下来。人就是这样,一旦沉静下来,刚才还无比强悍的勇气便不断地沉寂。她一声不吭的蜷缩在墙角里,两手抱着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望着自己的脚尖,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她---是不是在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逃离这里?或者是不是在想着一些不愉快的事呢?是不是还在恨慕天涯呢?
慕天涯借着从窗口投下一丝光亮,看着她一头乌黑的头发,心中突然莫名的有些酸痛。
这个时候,他忽然的又想到了方媚,又想起了师父陈艳飞。
他---方媚是不是真的不恨我了?师父说她好像有话对我说,她想跟我说什么呢?师父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我呢?
慕天涯想着,深深长叹,叹得有些哀怨。很快他就调整了一下情绪,觉得任何时候,不应该把自己变得跟个怨妇一样,越是无可生还的困境,就越是应该充满希望。
他抬头又将狭小的将地牢看了一遍,但仍然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他心中想道:“未必真如雷恨所说的,我们根本无法从这里逃走?”
他又望着上官燕,内心里很是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或许金毛狒狒死不了,上官离也就不会自杀了?如果上官离不死,上官燕又怎么会落入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呢?
“也许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他不禁轻轻问自己,又悔,又恨,又愧,又疚,各种情绪纷沓而至,“但是我不来霹雳堂,又怎么找雷恨报仇?”
慕天涯此时内心之中各种情感纠缠,让他很是不知所以,最后暗暗叹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争取活下去,不光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这个善良可爱的上官燕!”
就在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慕天涯却听到了一个人的幽泣声,是上官燕在哭泣。
晶莹的泪珠仿佛脱了线的珍珠,从她明亮的眼里滴落,滑过秀丽的脸庞,轻轻落在了脚旁的地上。
慕天涯听着泪珠滴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就如同巨石在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让他更是自责难过。上官燕的哭泣声犹如一根根尖细的针尖扎在他心头,让他也无比悲伤痛苦。
慕天涯不敢再正视她,内心里歉疚得就好像一切的错都是因自己而起,只得在心中对她说道:“对不起,上官燕…”。虽然只是没有声音的心语,上官燕也不可能听得见,但慕天涯总觉得这样内心也许要舒畅一些。
就算是一种善意的自欺欺人的自我解脱,有时候对自己减轻本身的精神负担却也很有效。
上官燕依然在哭,盈弱的双肩一抖一抖的似乎抽搐得很厉害,内心的痛苦有种雨后残花的飘零。
慕天涯轻轻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轻轻道:“你还在恨我?”
上官燕依然垂着头,任由泪水滑落,却没有回答。
慕天涯轻轻叹气,道:“对不起,上官姑娘,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上官燕仍是没有说话。
慕天涯歉然的道:“我知道你很伤心难过,可是我真的不是…”
上官燕忽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慕天涯,双眼里透出坚毅的光芒,尖声道:“我不恨你,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恨我爹爹!”
她说着,又道:“我只恨他为什么对`血神门'要如此卑恭愚忠,难道就为了一只金毛狒狒非要用一条命来抵偿吗?而他可有为我想过,竟然对我如此狠心…
慕天涯一时僵住,无话可说,事实上又能说什么呢?他同样失去了很多东西,可又能怪谁?
上官燕望着她,声音缓和了些,道:“我知道你的心也很痛,是不是?”
慕天涯沉默着,没有回答。上官燕又道:“你在想什么?”慕天涯还是无语。上官燕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她四下望了望,眼前有限的空间里除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好像并无任何希望可言,忍不住很害怕了一样打了个寒噤。
慕天涯忽然笑了,大声道:“我不怕。你呢?你怕不怕?”
上官燕也大声道:“不怕,我爹说,`血神门'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她忽然又问慕天涯道:“你说,君山上的事会是雷家的人干的吗?”
慕天涯想也不想,道:“若在以前,我可以回答,可是现在,我却不能回答!”
上官燕气息微微一滞,不解道:“为什么?”当初她如同慕天涯一样,认为霹雳堂就是杀人凶手,那怕现在还认为是。
慕天涯道:“因为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无形的死亡前的黑暗!”上官燕白了他一眼,“切”了一声,但刚才还无比沉重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不少。
地牢里的光线已完全暗黑,也许是天色已经到了夜晚,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到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慕天涯就算是看不见,也要朝小窗望去,忽然发觉肚子里饿得很,“叽叽咕咕”的叫个不停,忍不住吞就吞口水,心中很是犯愁。
这里除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时候,居然也没有人来送饭,难道他们想恶死我们?”慕天涯想着都一阵发慌,饿死显然要此杀死难受得多,也更窝囊得多。
他想着不禁终于恐慌就起来,又抬头打量着这间地牢。虽然是漆黑一片,但练武之人的眼光往往要比平常人好。何况慕天涯在天霞山“血神门”时多食灵花异草,有时候还食了金毛狒狒弄来的异形蛇胆,这些对他的视力无不大有裨。所以就算很黑,他仍然看得比较清楚。
这地牢四壁似乎都是巨石砌成,坚硬无比,仅除就那小窗口外,似乎连门在哪儿也看不见。
如果要想逃出去,未必真的象雷影所说的“你们根本就逃不出去”,除非也只有他的话“除非是有人暗中救你们出来”。
上官燕又抱膝沉默起来,从呼吸中听起来似乎很忧愁哀伤,是不是她真的已悲观绝望?
慕天涯不忍伤她的心,故意很开心的笑了,说道:“你知道吗?我们完全有希望逃出生!”
上官燕显然很惊喜,两眼一亮,旋即又黯然失色,道:“真的吗?我…我不相信…”
慕天涯笑道:“你不相信?好,咱们来打个赌,怎样?”
上官燕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叹道:“打赌也没有用的…”
慕天涯斩钉截铁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定会带着你离开这里,然后去找个地方,一块喝酒',吃肥肉。啃鸡腿……”
上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道:“我才不吃肥肉呢,不然长胖了又丑又难看!”
慕天涯想象着她要真是胖胖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上官燕道:“你笑什么?啊!是不是在笑话我?”慕天涯哪敢承认,道:“哪会呢?我在想,要是现在真有一大块肥肉,我肯定一口吞下去。”
现在显然没有肥肉,黑暗继续在蔓延,夜最深的时候,地牢里又一片静寂。
但就在这个时候,寂静中隐约有一个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上官燕没有听到,但慕天涯却刚好听到了。
有脚步声,当然就有人。有人,当然就应该有灯光。
慕天涯果然觉得眼前突然一亮。
黑暗中真的忽然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光,灯火就从那扇阴郁的小窗口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