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涯也不隐瞒,将那日如何恰好从武蓝天手上救了白开泰,又如何遇到他伤重至死说了一遍,白开水还没听完,眼泪就流落下来,悲声道:“大哥…大哥…”
雷恨愤慨不已,恨恨的道:“又是这个武蓝天,看来只怕有此人,江湖便是难有平静之日!”
慕天涯也是长叹,对于武蓝天这个人,他可是又气又恨,其中的感触可不是什么鸡肋,更不是什么狗骨头,总之痛恨,又无话可说。
他就不明白,原本作为朋友的武蓝天,为什么要陷害他。难道是因为方媚?他起先也觉得是这样,可后来在洛州逃亡的日子,让他隐约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仿佛还有着更深的意义。
他想着突然心中一动,江湖上发生的这些事,该不会是武蓝天这家伙做来害我的吧?他自觉自己的江湖经历很简单,除了为母亲报仇处心积虑的要杀路长久报仇外,从来都是与人为善。最多就有一次欠了五福楼一两喝酒的银子,后来还是还了的,不过那死胖子老板说话太气人,他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此外再无其他,按说自己的人生该当快意江湖,可如今这一大堆丑事几乎让他难以承受,这到底是谁与自己有些多大的仇恨,居然要这样狠命的陷害。
慕天涯想得心生愤懑,越发觉得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武蓝天。不过这一切毫无证据,事情又发生得如此拍案叫绝,还说什么“棍子断了”,慕天涯当时听了恨不得把陷害他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棍子断了”,他真想跳出来,告诉那些多嘴多舌的王八蛋,来看看老子的棍子断了没有?
他激愤难当,蓦地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四川唐门的唐凤如不就是被凶手qj而上吊自杀?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可不是棍子断了,而是好好的,那又如何在后来却都是忍而不发,变成了传说中的棍子断了?这明显就是一个疑点。
这时,只听雷恨劝道:“白兄弟,所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千万节哀为是!”
白开水丝毫不为当众落泪而羞愧,却双眼杀机凛然,对慕天涯道:“慕兄弟,我哥哥叫你带信给我说要为他报仇,其实是要我不必为他报仇。可是如此深仇,岂能不报呢?”
慕天涯一惊回神,不觉有些愕然。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江湖之事,无非一个死字,看不开便是刀口舔血,看得开就是马革裹尸,何谓怨仇?
雷恨却是不解,问道:“未必你大哥叫你不要为他报仇,难道是别有用意?”
白开水并未作答,只是忽地一叹,神色冷恨的道:“只可惜,前晚没有杀了他!”
雷恨和慕天涯互为一惊,交换了一个“未必他也……”的眼神。
慕天涯忍不住还是问道:“前晚白兄见过武蓝天?”
白开水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望着雷恨道:“对。那个雷仇呢?他回来没有?”
雷恨神色黯然道:“雷仇他…他失踪了!”
白开水神情又是一变,惊诧道:“什么?失踪?”
雷恨点点头道:“他已两天都不见人了,从来没有过这种状况的。而且我派人四处找也没找到…”
白开水愕然道:“不会吧?前天晚上我还在`悦丰酒楼'见他跟两个人相斗,境况非常危险。于是我便出手救了他,他还告诉我这其中一人叫武蓝天,另一个用一柄乌钢折扇作武器的却不知叫什么。我便问他如何与这二人相斗,他说是听到了这武蓝天和那用扇子的谈话的秘密,他们要杀他灭口。我又问他是什么秘密,他又说一时也说不得清楚。于是我就叫他赶快回家,却如何又没有回来呢?”
雷恨这才明白过来,一时面色灰暗,愁眉紧锁,叹道:“如此只怕雷仇终是落入那武蓝天手中了。唉!莫非真是…”
白开水道:“雷兄不必挂怀,雷仇那孩子原本聪慧,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雷恨也不再言语,神色惨淡,心中已然凉到了极点,暗暗思道:“想来那武蓝天说的话也未必是扑风捉影,武蓝天既然说雷仇拿`霹雳淡'炸了官家人,可照白兄弟所言,雷仇炸的却是武蓝天他们啊?未必武蓝天竟是官府中人?”
这样一想,雷恨愈发惊卓。
入夜的时候,窗外寂寂,高空铅云深厚,隐有点星黯亮,万物沉于朦胧一体。
远处偶尔传来一声狗叫,夹杂着竭嘶的虫鸣不绝。
站在窗前,几多感慨,几多惆怅。多少往事,思潮翻滚;多少恩怨,又能如何?
窗外没有花,但生命却在幽暗中更见美好,流淌花香。
雷恨没有睡,他又如何能入眠呢?
烛火很亮,门是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雷恨望着窗前的慕天涯,道:“你怎么还不睡?”
慕天涯回身,叹道:“你不也是吗?”
雷恨嘴角蠕动,像是决定了心中的想法,道:“我思来想去,觉得你还是离开的好,这样也不枉雷仇的一番心意了。”
慕天涯什么也没有说,望着雷仇的脸,灯光下,雷恨的脸有种暗夜的忧愁!
雷恨又道:“你心理怎么想,我也十分感激你,但是…你留下来,真正很危险,何况你又是`血神门'的人,他们一旦知晓,你应该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慕天涯终于道:“我知道,我和你一样知道,武蓝天一定是朝廷的人!”他想起白开泰对武蓝天的称呼——武承蓝,一个特别的身份,因为雷仇用霹雳弹炸了官府的人,他就是其中之一。他从雷恨的忧愁里看到了这种可怕的身份。
雷恨没有说,显然是默认了。杀气或许已在黑暗中渐渐展开,却让人看不见。
灯火已经因为灯油已烧尽而熄灭,房间里变得一团漆黑,什么也看见。
方媚赶紧掏出火折子又重新点燃另一盏备用的油灯。
灯光下,她的脸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重,这不是激情,这是羞愧而愤恨。
当武蓝天三个字从鲜于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一阵窒息。洛州城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又在她眼前再一次重现。
特别是那天夜晚,她去如厕的时候,被一个人莫名其妙的qj了,这对她来说,是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永远只能埋藏在心底。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qj自己的并不是从小就追求过自己的慕天涯,而是那个看起来满脸微笑潇洒多情的武蓝天,从那一刻起,她真正记住了武蓝天。
——难怪有人说,让一个女人永远记住自己的法子,除了咬她一口的爱,便是一生铭记的恨。
慕天涯没有做到咬她一口,也没有让她恨,所以方媚一点都不想记住他。但武蓝天她永远记住了?
她紧紧的咬紧嘴唇,忍着不让自己愤恨的情绪暴露在鲜于风面前,她故意避开他的目光,道:“那么武蓝天的目的,显然不是想知道白雅芳的墓里到底有没有财宝,而是他想看看白雅芳到底死没有死?”
鲜于风面色一片狰狞,道:“不错,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点弄不明白了,武蓝天既然是天魔教六月堂堂主,为什么他要去挖开白雅芳的墓,而要看她到底死没死?”
方媚也不明白,怎么想也没有理由,就算白雅芳没有死,也总会会回到天魔教,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
方媚想着忽然一惊,如果白雅芳当年是假死的话,那么为什么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慕天涯一眼?
鲜于风听了她的怀疑,自然也觉得在理,微微道:“这也正是我怀疑的地方,所以我才不惜暗中派人打探消息,如今总算知道了,她当年的确没有死,而且现在可能就在天魔教。”
室内又陷入可怕的沉寂,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灯光下强烈的对撞着,想到自己从头到尾苦心费力的算计,满以为瞒天过海,漂亮完美,结果到头来反而被别人算计,此刻想起来,二人都不寒而栗。
可是他们又不明白,这些年白雅芳既然没死,为什么冲没有回来过。
“保护!”终于在沉默之后,鲜于风毕竟老谋深算,终于明白了白雅芳的意思,“有时候,看似是放弃,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因为在白雅芳的意识中,那时候的慕天涯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孤儿,是一个全天下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在任何时候,他没有江人的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只以为他过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就算白雅芳的仇人,自然也想不到,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找慕天涯麻烦。
但白雅芳显然还是错误的估计了这种状况,因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江湖,只要有江湖的地方,就一定有人,这句话永远都会是真理。
方媚心头百味陈杂,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已无法形容,而最后无疑一切都变成了泪。
她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同样愤恨得无可名状的鲜于风,疑惑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武蓝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这中间又到底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因为她相信,武蓝天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掘墓,他想知道白雅芳到底死没死,肯定有着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