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德想了一夜,去不去学车票?褚平安的话他往心里去了,多一门手艺也不是坏事,未来的社会,每一个人都要具备多样技能,司机是最简单的。当时他听这话时心里还想,这不可能,回来一想,想明白了,这可能就叫“前瞻性”吧?第二天早晨上班不一会,他就跟韩村长说,“村长,你听没听说,县里办了一个汽车驾驶员学校?好象就为农闲时的社员开办的,学费还便宜。”
老韩抬起头,一脸的茫然问,“你听谁说的?扯淡。再说,有不有对咱也没有关系。”
柳会计明白了村长的意思。停了好一会才说,“趁这功夫去考个票拿着也行。你去不去韩村长?听说这期的学费便宜。”
“不会的。就那么一说,还说为了农闲的社员?就说好听的。学费都这个价,这时候是淡季,所以打八折。我不去,五十多岁了,没啥意思。”韩村长低头写什么东西说。
柳会计说,“你五十多岁了,可我还不到四十呀。我想去,想找个伴一起。”
“你?瞎琢磨。干好你的会计,种好你的地比什么都强。”他把东西收拾到抽屉里,接着说,“你说你学开车干什么?等能买上车了,现学就赶趟。我问你,昨天季家哥俩来,你怎么走了?”
柳文德终于学精了说,“他们来找你研究事,我在这干什么?等你撵我走?多尴尬?”
韩村长生气的说,“这哥俩不算完了,借的钱亏了,又来找我了。”
柳会计问,“找你包赔损失?”
韩村长说,“他敢。找我还是让我帮忙,去找褚平安,说山地不能全部转包给他们,转包一块也行,让我给他们弥补点损失。”
柳会计问,“你怎么说的?答应了?”
韩村长无奈的说,“不答应他们就不走。你又不在。你上哪去了?关键时候你不在,你说我该怎么办?”
从褚平安那回来的柳会计象换了一个人一样,他这回可相信外面到处说褚平安什么也不会干,就会摆架子,当公子哥的话是传说了,事情恰恰相反,褚平安的精明和智慧,你韩洪渠可不是对手。褚平安鼓励我再学一门手艺,生活的路子会更宽一点。你韩村长说什么?你五十几岁了,我呢?再跟你这么跑下去,恐怕将来会更难堪。柳会计一笑说,“我有什么办法?你先说说有没有你的份吧?有你的份我就不好插言了。那是你们的事。要没有你的份,处在村长这个角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韩村长一愣,柳会计出去走了这么半天,怎么说话的方式不太一样了?以前我做事他从不问原因,一味的都在替我说话,支持我。今天是怎么了?褚平安说要鉴定的事把他给吓着了?韩村长看看柳会计说,“怎么讲?”
柳会说,“你看,你跟褚平安打过几次交道了?他是怎样一个人你是知道的吧?滴水不漏,让你无空可钻对吧?你觉得这事能办下来吗?有你的份,出出力是应该的。如果没有你的份。别忘了,那片山现在是褚平安说了算,答不答应就不好说了。”
韩村长说,“那有啥?又不是要他转让全部,就是要包他一个山坡吗。那么多荒地,能有几百亩,在那放着好看呐?帮他开发也是好事,也解决了其他村民的创业问题。还让他挣一笔钱,解决眼时困难。这是好事。没事,我去找他说。”
柳会计说,“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先前咱们都一味的想褚平安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就会花钱,显摆。从这几次事我发现,咱们都低估他了。他未必是那样的人。就转让承包权这件事,咱们只听了季家兄弟的话,被陷入了多么难堪的境地你有体会吧?褚平安不告咱们是人家大度。他要真揪着不放,以他的能力和水平,你我现在的位置都难保。”
韩村长冷静下来说,“你说这个我也觉出来了,其实,我真有点打怵见他,我说不过他。他有的是歪理。书真不白念。那我怎么办呢?我已经答应季家兄弟了。”
柳会计说,“他们要包让他们自己去呗,现在那片荒山是褚平安说了算,你插什么手?褚平安同不同意,就看他们的关系了。除非有你的份。”
韩村长立刻说,“没有。这回没有,他哥俩没提带着我。”
“那就好。这是我的看法,你想想吧。”柳会计说。
韩村长在地上来回走了两遍,想了好一会说,“你说的也对,我找个借口推了。我上趟县里,有个朋友的孩子结婚,赶份礼。有什么事你先处理,不是大事别找我。”韩村长骑上摩托车走了。
柳会计停了一会拿起了电话。
袁庆望从村里回到家里,想了一道,大家都在对村民大会议论个不休,说韩村长怎么怎么没有面子了,褚平安欠了那么多的债还是那么嚣张,村长都不放在眼里了,说什么的都有。他一声不吱,因为他听女儿说,平安把那块山地如今整理的有点规模了,县里农科站的陆赛男也那么支持他。这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欣欣怕我要钱,难为了褚平安?自从到褚家闹了那么一次,被女儿给说了一顿后,再也没好意思去过。为了自己的钱别瞎了,打了水漂,欣欣为褚家做什么他都不说话,全当是为自己往回要钱了。可是,今天开了这样一个会,韩村长可是口口声声说那块地荒着,欣欣就说种植了什么什么,到底怎么样了?这时候,大地的菜也陆续下来了,他的大棚里基本上没有菜了,他也闲下来了。磨叽了几天,趁着女儿到县里去了,不在家,他准备豁上老脸到褚家的山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要看欣欣拍的照片倒是挺好看的,可没亲自看到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也不跟老伴说,一个人走了。到了褚家的坡下,停了一会,但是那个好奇心还是战胜了虚荣心。他往坡上走时,褚家的看门老黑和朵朵大声的吼了起来。姚桂兰听到狗叫,赶紧出来看,是袁庆望,心里一惊,一年多没登门,今天怎么就来了?为了什么事?是趁袁欣不在的时候来的。要钱?找事?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年来,最忙的时候都有袁欣帮忙,所吃的新鲜蔬菜都是他袁庆望种得,无论从哪讲,他都是不能慢待的人。姚桂兰赶紧呵斥了狗狗,开了大门,笑着说,“袁兄弟来了?你有个时间可不容易。快屋里坐。”
三姑也走出来,当初有多少怨和泪,有袁欣这一年多的努力也该化解了。三姑也笑着说,“大哥来了?不在家种菜出来窜门子?大嫂呢?”
袁庆望总算心里踏实了点说,“她在家收拾。平安在山上?我要上去看看。”
姚妈妈说,“上山挺累的。你要有事就让他下来。”
袁庆望说,“我上去,也看看地种的怎么样了。”
姚桂兰说,“那行,你上去看看吧,回来时到屋坐坐。”都客气的说了话,老袁上山了。姚妈妈给褚平安打了电话,褚平安早早就在岗粱上等着他了。
袁庆望是下了决心要来看地的,光听欣欣说怎么怎么好,自己也没见着过。要看那天在村部开会时说的那些话,倒是个人才,脑袋也灵光,说话也跟趟,能不能是光会说,把袁欣给说迷糊了?天天替他说话,自己亲自看看才知道。
褚平安远远看见袁庆望,就迎下山几步,他和柳会计可不同,他是袁欣的爸爸,这一年多袁欣帮了多少忙,出了多少力,谁心里没数?褚平安老远就笑着说,“袁叔,你怎么来了?上这个大坡累坏了吧?”
袁庆望看看岗梁还有十几米远,就站下说,“我是有些日子没上山了。缺乏锻炼的。走,这点道没事。今天就你自己?”
褚平安陪他慢慢的走说,“是。平时也是我自己在的时候多。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不下山。”到了刚顶上,平安接着说,“叔你看看,这片就是人参。”
袁庆望站着没动,他太惊讶了,那一片翠绿是人参?真的?人参是这样的?什么样?看不清,往前走走。他差不多是屏住了呼气,跟着褚平安走到那片参地,真是太好了,袁庆望也是第一次看见人参长在地里的样子,它的茎叶原来是这个样子?欣欣真是没瞎说,这都是真的。褚平安不光会说,看来还真能干,这是什么时候种植的?慢慢想起来了,褚春林刚走不久,袁欣还来帮忙了,老伴还给蒸过馒头。对,一年了,长这么高了?他站在边上看了好半天,是喜欢还是在想什么?久久不肯离去。
褚平安说,“叔,你看那边,”他指着房子那边说,“那边是种植的药材,好几个品种。有的今年就可以收了。”
袁庆望看一眼,只觉得在半山腰上,出现了这么大一片开阔的地方,好敞亮,好舒坦。他用手搭起凉棚看看说,“想不到,你能把这建得这么好。欣欣回去说,我还以为她在哄我呢,想想自己真是个小人,怎么那么不相信你呢?”
褚平安说,“叔,你别那么说自己,我以前给大家就留下了这个印象吗?怪不得大家怎么想我。其实,这里有现在这个模样,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常青,欣欣,陆赛男,他们都出了很多力。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这里。”
袁庆望问,“那你知道她到县里干什么去了?说是得一两个月。”
袁庆望原来还不知道袁欣去学车?褚平安想笑,又忍住了说,“叔你不知道?他们几个是去学开车,考车票去了。”
袁庆望一惊说,“我也没说要买车呀。学开车干啥?”
褚平安一边和袁庆望往药材地这边走,一边说了考个车票有什么好处。袁庆望听的都动心了,差不多自己都想去考一个。以后挣多了钱,买台客货两用车,给县里送菜再也不用推车了,开车就送去了,多方便,多神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平安,说心里话,叔以前真没看好你能创业。看看眼前这一切,全村也找不出第二个你了,在你面前,叔很惭愧。”
褚平安说,“叔你说什么呢?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父辈,不管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原谅我就是。不生我的气就行。”
老袁说,“早就不生了。这边种植的是什么?好象冒出小芽了。”
褚平安一看,发现去年种植的天麻,经过一个冬天的冬眠,出土了。他蹲下一看,不是一两棵,是一片。他笑一下说,“植物太有灵性了,知道春天来了,他先冒出来了。这是种植的天麻。去年长了一年了,今年这么早就长出来了。”
袁庆望也蹲下看,相比之下,袁庆望才更喜欢苗子。两人正在欣赏着,褚平安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有些纳闷的说,“柳会计?他怎么给我打电话?”袁庆望示意他接。褚平安接了电话说,“柳会计,找我什么事?”
柳会计在那边说,“平安,我跟你说,季家兄弟找韩村长还是惦记着你家的地。这回又变了方式,准备包一个山坡了。”
褚平安问,“让韩村长出面?有韩村长的份吗?”
柳会计说,“我问了,村长说没有。原来是答应帮他们,出面跟你说要包一面山的,但是,我跟村长说不让他管这件事了,可他能不能听进去,最后怎么做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一声,有个准备。没事了。”电话挂了。
袁庆望也听到了,有点生气的说,“没完了?一招不行又来一招?还不够丢人的?这柳会计不是跟着村长一道欺负你吗?这是怎么?又掉转枪口了?”
褚平安笑笑说,“他昨天来了,专程来给我道歉。杀人不过头点地。都是一个村的人,跟我爸妈认识多年,我怎么能跟他计较?袁叔你别生气,什么事都能遇上这也不奇怪。”
袁庆望想到自己先前做的事,和大伙一起,在褚春林刚刚下葬完,就去褚家逼着要钱,也挺过分的,也没什么脸面说别人。就说,“平安,你真是个好孩子,先前叔也是心里没了底,也跟大伙闹过,你都原谅了。能原谅别人的过错,才叫有气度。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叔帮忙的,尽管说就是。”
褚平安说,“叔,你帮得太多了。你大棚的菜今年少收入不少吧?”
袁庆望说,“瞎说,你们才吃了多点东西?行了,我改日再来。给我好好带带袁欣,让她跟着你干我放心。”老袁带着许多感慨和吃惊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