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秋夜,街道上白日的喧嚣还尚未退去,封贤府上便挂灯结彩,大堂之上煌煌如白昼,一群军甲都未卸的武官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纵然都烂醉如泥了仍是不断地往自个的嘴里灌着酒,各自脸上都开怀的笑着。
“将军,你可没看见平日里那牛逼哄哄的典狗今日见着我们几个都是绕道走的!”
“哈哈哈,是啊!将军,咱们兄弟窝囊的那么久,想当初打下的战功都被他们他娘的给掳走了,今日,总算是出了口恶气!爽快!当浮三大白!”
“去你娘的当浮三大白,你这个老怎么和那些臭书生一样娘了!来,给爷笑个。”
“哈哈哈”众人开怀大笑。
“畅快啊——从来没有这般畅快过了!军功被抢走,粮饷被克扣,咱们兄弟们组到现在,功、奖,没咱们的,血、过,统统都是咱们的,那样的日子,老子再也不想过了——”一人突然有感而发朝天大笑,但眼角却是流下泪来。
“死你妈的老赵,这么开心的日子说个毛的煽情话?”头枕在老赵身上的军士狠狠的捅了老赵两拳,泪水却也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一个年轻人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摆手笑道:“不和你们这群老不死的玩煽情,有这闲工夫,老子还不如去醉梦阁呢,老子决定了,就他娘的奢侈一次,砸上一年的俸禄,我要叫那醉梦阁的头牌,叫......叫什么来着的,笑给我看!”
“死滚吧——”众人齐声笑道,“上次丢了个黄花闺女到你床上你都灰溜溜的逃了,你还有种去醉梦阁?”
那名年轻人当时便被对的面红耳赤,一撒手故作无奈的便是躺在地上,“罢了罢了,勉强陪陪你们这些老东西吧。”
众人哄笑。
封贤与众人一同躺在大堂之上,面色潮红,已是微醺,从始至终一言未发,他望着堂顶,口中喃喃,“那样受人欺辱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他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站起身来,立剑大吼:“我们有怨,从来不说;我们有怨,从来不恨!我们只是把这怨,统统发泄到敌人身上,把这怨,写在咱们的功劳簿上!从今日起,我烽军改名怨军——我封贤,要让这怨军大名,响彻天下!”
宏愿如誓!
众人闻言,皆是拖拽着早已被酒精半麻的身,起身大拜,磕首齐声道:“我等众将!愿终生辅佐将军,让怨军之名,响彻天下——”
声音撼天!
而阴影之下,却是泪涕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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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昏黄的屋子内一人独坐在棋盘前,久而未动,只是沉眉思索。盘上棋子冷清,数目却很是奇怪,黑子许多但白子却是寥寥,显然不是在下棋。
房门轻响,一名徐娘半老的妖娆美妇款款而来。
“老爷,妾身熬了枣粥。”美妇轻挪莲步走到人前,将手中玉碗轻轻放下,顿时奶香四溢。
那人闻声缓缓抬头,借着烛光才终是将那人面目看透。
其人双目狭长妖异,其上躺着一对乌黑剑眉,嘴唇略丰,嘴角总是似有似无的勾起,一头皓白长发被一根墨绿色发带拦腰束起负在身后,整个人显得俊美洒脱。光凭这般神俊模样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皓首童颜所述莫过于此!
此人便是当代王家之主,人称“凤眼”的吴国辅宰王常先。
王常先看了一眼手边粥汤,嘴角勾起,伸手勾主身旁那风情万种的无骨腰肢轻轻揽入怀中。那妇人也不娇作,婉然一笑,便顺势坐在来王常先的大腿上,妩媚天然的脸颊也是就地贴在了王常先的胸膛之上,俏脸兀自一红。
想当初自己身为小氏族长女时对于嫁给这个当时年近半百的老人还千万般个不愿意,但一入屋闱,她才知道这辈子她便也别想离开他了,言谈风趣、举止优雅、房术精练再加上那张保养极佳活像才过四十的脸庞,这些无一不让她爱的他死去活来?
唯一可气的就是他妻妾成群,哪怕自己再怎么得宠,时不时的也会感到寂寞难耐。不过……美妇素手顺着王常先的胸膛缓缓向下走去,两颊更是通红如微醺。
如此优秀的男子,自己有何德何能独自享受呢?
王常先自是感受到了怀中玉人的手下戏弄,妖异的眼眸微微挣扎,而后抬手便是向美妇的翘臀上狠狠的拍了一掌,声音倒是颇为响亮,惊的美妇一怔,而后身子便是更加酥软了。
“别闹,今日没这心情。”
名唤徐玲冉闻言又哪里愿意放手,又是奋力地服侍了两下后见王常先依旧不为所动这才满是不甘的松手,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全是幽怨。
不过这色而不淫又如何又不是爱他的理由呢?少妇偷偷的想着。
王常先微微一笑,抬手轻抚着怀中美人的乌黑秀发,左手指尖摆弄着一枚黑子。
终是按捺住心中滚烫的欲火,徐玲冉轻挪卷首,望着棋盘柔声道:“老爷这盘棋可是许久未动了,今日怎地想起来动了?”
“人动了,棋自然就要跟着动。”
徐玲冉食指抵在唇边思忖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笑道,“妾身懂了,老爷这是在布局,对吧!”那看着王常先的目光就像是个乞求着长辈表扬的孩童。
王常先食指轻轻的蹭了蹭少妇娇艳的面颊,“玲儿聪明。”
徐玲冉嘻笑道:“老爷真是胆大,布局落子的时候还敢放我进来,就不怕我是老爷政敌那边的暗子哟。”
王常先轻笑着低头望着美妇,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甚是邪魅,看的美妇又是一阵芳心噗通。
“你是吗?”
被王常先这么一瞧,刚刚熄灭没多久的那股子欲火又窜了上来,美人忙是垂头,羞涩的掩饰着眼中的情欲。
王常先自是瞧见了,但并没有说破,反而是指着面前棋盘道:“莫小瞧了这局棋。吴国万万众生,能入局的谁人不是龙风之姿,其中又能有几人配当得我这棋局棋子的?更遑论这白子,红若向墨轲、邹瀚、白婧琪等人也不过是区区黑子,这几枚身为白子的人,纵死,也足以自傲了。”
王常先说了一长段,徐玲冉却只也明白了其中寥寥几句,“不是说那孔白丘棋力吴国无双吗?老爷对他如何呢?”
王常先的目光投向一枚黑子,笑道:“若只论围棋,我大概是不如他的。但若论这以棋布局,衍算天地变化,一百个他也莫不是我的对手。”
这时屋门被轻轻叩响,王常先应了一声,一位一身纯黑的男子迈步而入,房中的XX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目光,“卑职拜见家主。”
徐玲冉知趣,翩然起身,朝着王常先做了个妩媚盎然的万福之后,蛇腰轻摆,款款离去。
面对如此美好风光,王常先却是看也没看,拿捏这一枚黑子问道:“这封贤没个理由的突然蹦跶出来,既不是青鹰派的,又不是清流派的,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招,宣峰,你以为呢?”
那黑衣男子沉吟了一会儿后回道:“卑职也不敢确定,要调查一下?”
王常先摆摆手,说道:“还是算了,小鱼小虾一只罢了,搅不出多少浑水来的,此是风起云聚之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能忘了世子殿下的前车之鉴。”
“喏。”男子毕恭毕敬的答道。
王常先无奈的看了一眼男子,叹了口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仍是未说,“那邹瀚当了几天辅国可有什么动作吗?”
“没有,仍是几乎天天呆在太宰府内处理政事,不过他儿子邹俊却是与主公身边的新宠姜政交往密切。”
“嗯?”王常先闻言从棋盒中拈出一枚黑子,想了一会儿后却还是放下了,“大概只是一手后手罢了,倒影响不了当下。太宰三省尚书省门下省被我攥着,中书省六部中有四部都是我的人,只要你把这些人给看死了,把他们死握在我们手中,想来这邹瀚就算有通天之能,那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
“卑职明白。”
王常先点点头,“只是不知道博韦此行金陵又是如何,可有探得向家的实力深浅来。”王常先拿起手边徐玲冉送来的枣粥,浅浅的抿了一口,淡淡中夹杂着一丝清甜,很是好喝。他继续道:“不过也无所谓,向墨轲的势力再强,以他的性子也是好猜的很,落地生根,用来形容他再是没错了,不用理他也未尝不可。”
“至于清流派。呵呵,老乌龟不复仕,终归是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唯一让我不安的还是那个主啊,太过安静了。”王常先揉了揉眼角,问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男子明白王常先指的是谁,抱拳道:“沉迷学道,日日养身,府上也只有道士来往走动,不曾有过外人。”
“哼,邹瀚,你自己能力不精,但却是教出了一个好学生啊。”王常先目光闪烁,忽而道:“别人能信,但你,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相信你是个会甘于平凡的人!”
只瞧见王常先左手一伸,宽袖拂过,便是一子落下。
白子显目!落于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