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不知何时,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
一滴滴水珠从天而落,撞碎在车厢顶上,遮住了车厢里的声音。
披上蓑衣的车夫吆喝一声,把马车停在一家茶铺外。
“公子,赶了一夜路,下来歇息片刻吧。”
现在正是清晨,沈风招呼后面那马车上的锦衣卫下车,自己掏腰包买了些点心做东道。
茶博士收了银钱,乐呵呵地要去收拾碗筷,又被沈风叫住。
“小二,离这里最近的郡府还有多远啊。”
茶博士说:“从这里再往南去是白虹郡……少说也得有两百里才能得到。客人您若是想赶到那,得趁早动身呐!”
沈风点点头,往茶铺外走去。坐在桌上吃饭的一车夫、俩护卫和三名锦衣以为他要动身了,连忙丢了筷子也要跟上去。
“吃你们的,我出去溜溜。”
车夫和锦衣们坐下了,两护卫还是跟了过来。
“公子,我们得贴身保护你!”
沈风脸一黑:“我去方便!”
“哦。”
大家吃饭方便都解决了,便自然的把目光转向沈风。
没有眼力差的,都知道谁才是七个人里说了算的那个。
“继续赶路吧。”
沈风说了一句,刚要登车,后面茶博士又追了过来。
“客人啊,前行小心呐,这段路可不太平啊。”
“咋?”
“有…有一伙强人!”
毫无文化底蕴的沈风差点就要问这伙人有多强了,但突然又想起来。
哦,是强盗。
“他们有多少人啊?”
茶博士思索片刻,右手竖起三个指头。
“三十?”
摇头。
“三百?”
摇头。
“总不可能是三千吧?那这楚国够乱的啊。”
茶博士呵呵一笑:“不到三十。”
“……”
沈风撇撇嘴,刚要离开,那那茶铺里忽然又走出一穿着白麻布衣裳的男子,似乎也是在这吃早茶的客人。
他走到沈风面前,大大方方唱了个喏。
“这位小公子,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载某家一程?”
“你也要去白虹郡?”
“是,”那人笑眯眯的样子让人难以拒绝,大概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又补充道:“某家会付车钱的。”
“也罢,彭宣!”
彭宣就是那三个锦衣卫的小头头。
“在!”
“让他坐你们车上。”
“是!”
……
茶博士倒也没说假话,前面这二百里的确是不太平。
打官道旁的树林里,冲出一彪马队。
少说五十多人,其中一半是锦衣豪奴,另一半的穿着要稍微寒酸一些,就是茶博士口中的“强人”。
为首的是三个人。
中间那年轻男子穿一身青色华服,腰悬玉珏,看上去就贵气逼人。他做出一个要下马的动作,另外两个彪形大汉就赶紧先下来,一个趴在地上充当脚垫,一个把马牵住。
年轻人待他们全部“到位”后,才施施然踩着大汉的背下马。
“冯头领,爷看上的那小妮子呢?”年轻人手里甩着一条马鞭,又时不时遮着脸,颇有些厌烦今天的太阳光过于强烈。
趴在地上那个大汉赶紧站起来,笑着说道:“王公子既然有吩咐,哪有不帮您办事的道理?”
“郭猛,去!”
郭猛就是那个牵马的汉子,他松开缰绳,眼神挣扎的说道:“大哥,咱不能这样啊……”
冯头领连忙走过去,喝道:“什么这不能那不能的……”
“咱们是匪!不是官差!你管那么多干嘛?”
“你忘了是谁给咱们一口饭吃的?咱们只是帮王公子办个事,快去!”
郭猛不吱声,拄在原地没有动。
冯头领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往后面走去。
马队后面还跟着一架马车,守在马车旁的冯头领把车帘一掀,从里面拽出一个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子。
冯头领的手,又枯又瘦,像鹰爪一般牢牢抓着她的手臂。
这女子被冯头领拉扯着往前走,忽然猛地挣脱冯头领的手,拼命往树林里跑去。
几名强盗刚想去追赶,只听得一阵马蹄乱响,那王公子骑着自己的白马,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追上了那女子,然后,右手重重一挥。
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向前扑倒在地上,后背衣裳已被鲜血染红。
王公子跳下马,揪住那昏厥过去的女子,脸色狰狞,宛若魔鬼……
……
太阳在天上愈发高了。
两架马车在官道上飞驰。
沈风跟两个护卫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倒是对这楚国和天下有个大致了解。
如今天下诸国林立,但真正有资格称帝称霸的,也只有楚、齐、魏、秦四国。
其中又以楚、齐两国疆域最广,实力最强。
身逢乱世,如今却又是英雄辈出,不谈各国朝堂上王侯将相纵横捭阖、开疆拓土。这里的江湖,亦是一幅写满恩怨情仇的画卷。
段章看着平时老老实实一个护卫,谈到这些江湖传闻就眉飞色舞胡说八道。
他说有人为了报仇一剑杀进皇宫血溅五步,有人在百顷湖面上踏轻功来去自如不动半分涟漪……
据说有高手,一剑可开山……
据说有高手,一耳可聆方圆五里动静……
据说有高手,一嘴可填十个大肉圆子……
沈风越听越不对劲。
这讲的哪是三侠五义?明明是封神演义。
尤其是最后那个一嘴吃十个狮子头的就顶特么离谱!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下马车在放慢,颠簸的幅度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停下了。
护卫段章把头探出去喊道:“老黄,咋回事?”
老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前面有个人倒在那!”
“下去看看。”沈风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后面驾另一架车的彭宣见状也把车停下,走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个搭车的中年客人也好奇地探出头。
老黄和段章向那个人跑过去。段章没走到那边就喊道:“公子,满地都是血,这人兴许是碰上了贼人,被杀了!”
“唉,还是个女娃子,造孽呀。”
老黄小心的蹲下来,拉起她的右手腕想摸摸脉搏,忽然又哎呀一声。
只见那原本应洁白如霜雪的手腕,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液覆满,一条狰狞的伤口横亘在腕部中间,看上去还是新伤。
老黄又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立刻撕下一块衣服紧紧包扎住女子的伤口,一边叫起来:“快救人啊,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