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孟怀之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逗你的,”杜欢伯不易察觉地向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手心中间认真地写着三个字,“你是孟怀之。”
孟怀之不语,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抓起杜欢伯的右手。
“把手松开。”
“我不。”杜欢伯紧紧攒着拳头,面上焦急。
“看见了,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孟怀之装作已经看见,松开了对方的手。
杜欢伯一怔,道:“这都能看见?”
孟怀之露出一抹笑,说:“猜的。”
……
两人一路相谈,行至桂树下,盘膝而坐。
“为杜兄抚琴一曲,以谢昨日好酒。”说着,孟怀之将不离取出,好好地放在腿上。
……
一曲罢,余音尤在。
两人静默无言。
杜欢伯欲语还休,叹息一声道:
“它是叫不离吗?”
“没错,”孟怀之轻轻抚摸琴身,“也只是一个不可能的心愿罢”
“虽不能说感同身受,但我也算能明白。”
孟怀之未语。
“我或许……快要走了吧。”杜欢伯说地随意。
“去哪?”
“轮回。”
孟怀之又不说话了。
“你在担心我吗?”杜欢伯忽然转移了话题,“孟兄的琴声,很熟悉、很亲切……也许,你就是我所等之人也说不定。”
“杜兄想多了,照你之前的说法,那已是百年之人。”
杜欢伯手一挥,凭空出现一把泛着历史气息的古琴,即使经过时光摩损暗淡了颜色,可其中好似蕴藏着一股不老的力量。
杜欢伯将古琴递给孟怀之,说:“你且看看这琴背。”
琴背上赫然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和几竖小字。
孟怀之瞳孔一缩,惊诧道:“这,这难道是孟祖师爷的第一把琴?”
琴背上的三个大字是古琴的名字,小字已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稀可看出“孟氏”二字。
“这琴,最少有两百年……”孟怀之有些错愕,如果这琴真是两百年前那把,那杜欢伯在此地呆了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年了。
“是吗?我早就记不得是这谁的琴了。”杜欢伯想了想又说,“既然是你家祖师爷的,那便送你了。”
“不可,它很可能就是你所等之人留下的信物啊。”孟怀之此话刚出,就意识到了什么,“等等,难道祖师爷……就是杜兄的所等之人?”
杜欢伯哂笑道:“是又如何,都记不得了。”
“听老一辈讲,祖师爷年纪轻轻便琴技了得,机缘巧合得了一把上好的七弦琴,祖师爷爱惜此琴,不管到哪都带着它。后来祖师爷为寻灵感抛下一切游历大江南北,遇一酿酒师,二人志趣相投,便在一山林隐居,后来……”
孟怀之讲得入神,这才发觉,面前听的人早已泪流满面,“杜兄……”
“接着讲。”杜欢伯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里思绪翻涌。
“后来孟家出了大变故,门下弟子寻了大半个江山才将祖师爷寻出,只是祖师爷回来时,那把七弦琴却没有回来,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祖师爷才归家半年就变得疯疯癫癫,整日整日地胡言乱语,没过多久便……”孟怀之早在心中默认祖师爷就是杜欢伯等的人,才将孟家多年的密事悉数告之。
杜欢伯颤巍巍地从孟怀之手里接过古琴,情绪激动,眼眶一片通红,“阿清……我等的人是阿清……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是孟楚清,他的名字叫孟楚清!”
见状孟怀之一阵心疼,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讲出来,让对方陷入分离多年的痛苦。
“多谢了怀之,若不是你,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再将楚清记起。”杜欢伯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正了正神色。
还不等孟怀之接话,他又继续说道:“如此,我也放心去轮回了。”
“可……”
“已经够久了,”杜欢伯周身渐渐开始发光,他将孟怀之的话打断,“怀之,回去吧,山林不属于你,你还需要再好好享受那荒唐又快意的世俗。”
“我知道你痛恨离别之苦,曾经我不也是,但若没有离别,回忆又因何如此珍贵?”他神情淡然,开始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一头银发在空中舞动。
“赠你琴的人为琴起名不离,便可以看出他当时的心愿,哪怕日后大路两边走,哪怕彼此失了音讯,也不要怀疑,那一刻、那些话,仍是真真正正地出自真心,曾经他对你所有的好、你对他所有的回报,也都是最真切的存在……”
“我明白了,”孟怀之强忍哽咽,仍打趣道,“就让我,送你这一程……送你奔赴下一场离别。”
“好。”
手起指落,琴音倾泻在这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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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与幽人对酌
两人对酌山花开,
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
明朝有意抱琴来。
——李白(唐)
文章根据唐代诗人李白的《山中与幽人对酌》产生灵感拟写而成,纯属虚构,如有兴趣请查阅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