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明所以的好,他试着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痛感是如此的清晰,这一次他更加确信自己回到了过去,他抬眼看看窗外,阳光很刺眼,却还是温柔的洒落,窗台的绿植被晨光铺满了温柔的暖色调,他想要起身走到客厅,触碰地面的一瞬间,他有些踉跄,一瞬间像是碰触不到自己的腿。
客厅里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餐,想起上一次母亲的离自己而去到现在再见已有五六个年头,他突然感受到一丝心痛,随后决堤一般的撕裂的刺痛感便吞噬了他,那一刻他被蒙住了情绪的心脏才做出再见应有的反应,他感受到眼眶的湿润,却还是用尽全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君君,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
“以前我也这么早的好吧。”
“之前九点前你会起床吗?”
“哪有我明明一直都有早起。”
在那些封存的记忆里,他确实很少早起,如若没事,他恐怕睡到十一二点都不想要爬起,可自从母亲离世他就再也没有睡得舒服。
父亲也爬起,却惊讶着为什么他的儿子起的比他早。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爸!”
“好好好,不调侃你了。”
这一顿一家人在一起吃的饭,曾无数次的出现在梦里,可在上一个现实中永远都是爷俩就这瓶酒,吃着外卖来的加温食品,直到唐冬月阿姨的出现,才让他又一次闻到了饭菜香。
“妈,你做的菜真好吃。”
母亲有些诧异:“你小子今天怎么了?又想要钱了?要钱可没有,有也不给你霍霍。”
“妈,我就是觉得你做的饭好吃,你把你儿子想成什么人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些对话曾经重复了无数次,如果非要说什么是爱,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吧,我们只会跟自己认为不会离开的人拌嘴发脾气。
“对了君君。你不是想要学美术吗,爸爸刚刚给你问了一下,刚好高中同学里有一个就是川美毕业的,现在开了一间画室,专门教高三的艺考学生,吃完我带你去看看。”
“不是说不让他学的吗,这才几个小时,你就叛变。”
“儿子不是想学吗,让他去学习学习也不错,就他那成绩,不走艺考也确实没大学上。”
虽然他知道这是实话但还是抱怨了好久。
吃完了早饭,他们便出了门,走在路上他问父亲是不是唐冬月阿姨,父亲说是,却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敷衍着说是偷看手机通讯录时看到的,父亲心中满是疑问,他是怎么从将近一百多号人里认定那个名字的。
他们来到了郊区,父亲说因为郊区安静,画画最需要的就是心神宁静。
画室在城市的最边边上,那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就连打个车都要在原地等好久,画室就坐落公路尽头的左边,那是一栋满满的都是涂鸦的二层楼房,像是后几年才渐渐兴起的涂鸦风,黑色框架里锁着的是各式各样颜色,这些颜色拼凑出各种各样的卡通图案,还有一些他看不太懂的英文标识,那建筑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象征着年轻的张扬与大胆,也绝对是只有艺术工作者才能完成的杰作,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在城市灰头土脸的尽头,是他不曾见过的五颜六色。
“这栋楼也太难看了,这都涂了些什么。”父亲抱怨到。
“你不懂,这叫涂鸦风,很好看的好不好。”
“你管这叫好看?我看你这审美别学画画了。”
“怎么了,老王,不喜欢我这个楼吗?”唐冬月站在建筑的门口说道。
“唐冬月,好久不见。”
“你也是,好久不见。”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了一起,父亲伸出手,她也礼貌的紧紧握着。
“十君,叫唐阿姨。”父亲转头对他说道。
“别,叫姐姐,叫阿姨显老。”
“唐老师好。”
“我小侄还反应倒挺快。这老师都叫了看来我不收不行了。”
“十多年没见,你怎么没什么变化。”
“你倒是长出皱纹了。”
他们进入那栋楼,他一步步的踏着台阶,唐冬月说学生画画都在二楼,一楼一般都用来展示和开画展的。
楼里的风格却要温吞一些,基本是水墨风的墙面,整体呈蓝灰色,却还是墙面本身的白色居多,墙面勾勒出高耸入云的山脊,独舟行驶在湖面的摆渡人,雾气包围住的群山,应当是雨季,画面比较朦胧,看得出来是用的是水彩的画法,可笔触不像水彩,估计也不会有人会用水彩涂满整面墙。
“唐阿姨。”
“叫姐姐。”
“我还是叫唐老师吧,叫姐姐我爸回家不得揍我。”
“没事唐姐姐护着你,你爸不敢揍你。”
“那我妈就得揍我。”
“哈哈哈,你小子说话还怪有意思,姐姐收下你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和以前一样。”父亲说道。
“这叫初心,懂不懂,你个小老头。”
“唐老师,这面墙是用什么画的?”
“水彩啊。”
“这得用多少水彩?”
“还好,颜色不多,我是去厂家定了几个用的较多的颜色,所以多少便宜些,还有之前上学的时候没用完的,想着放在仓库里没用,还不如放在有用的地方。”
“唐冬月,没想到啊,我们班用梦想赚钱的人只有你一个。”父亲说道。
唐冬月边走边说:“那有那么简单啊,你不知道我刚刚开始的时候多么穷困潦倒,只是我一直坚信梦想一直都是可以换来生活的,记得上学的时候我就想开一间画室,卖卖画,教教学生,喜欢这事放弃太难,刚刚毕业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和颜料打交道,把颜料弄得全身都是,画完了就去大街上卖,那时候老想一步登天,价钱都放的很高,以为会有很多人喜欢,怎么会想到,人们有两块面包是不会想要拿出一块去换水仙花的,风雅比起吃饱太一文不值了,于是就去做了高中的美术老师,顶着川美的头衔,工作倒是好找,可画的都不是我喜欢的,很多时候我也想这么平凡的过着一生也不错,至少衣食无忧,可梦想就像一根刺,不断的提醒我,我的人生不应该只剩衣食无忧,水仙花别人可以不要,但我没有,面包都吃不下。”
后来她说为了理想而生活,远比生活本身更有意义,人不应该毫无意义的走一遭。
记得蔡崇达在皮囊里说,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这或许就是她对生活的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