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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野林风波

李定远买了瓶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买瓶酒。

上好的洞庭酒,花了他八十大钱。酒封未启便觉酒香扑鼻。

自家爷说过酒是万恶根,枣是福来门。练武之人尤忌饮酒。尤其是像李冒顺这种练江湖三脚猫童子功的,别说酒,姑娘的胸脯子都没敢正眼瞧过。

可是今天他想饮,想痛痛快快的饮,两三大口喝下去,登时晃晃悠悠,也敢看姑娘的胸脯子了。惹得周围几个卖菜完回家的大娘连声笑骂。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李定远自己不知道怎么走出的襄阳城,怎么到了一处小树林,怎么倒在地上,怎么人事不省,他一概不知,只知道这酒当真是难喝,自己爷说的一点错也没有,酒真不是好东西。

躺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李定远才悠悠转醒,看看周围景色,看看倒在地上淌了一片的“八十大钱酒”,看看趴在那里闻着酒香,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瓶口的穷酸中年人,发觉没什么问题,便想再度睡去。

登时一个激灵,李定远双手撑地双腿打旋,一招用尽十八年功力的燕子翻身腾的站了起来

,连退几步,定睛打量那个趴在那里的猥琐中年人。竟然不是做梦,哪里来的狗材?!

那中年男人长得倒是不丑,身长七尺,风姿特秀,若不是那猥琐姿态,还颇有蒹葭倚玉树的风流气质。可是哪怕再俊美的玉人,趴在地上伸着舌头舔着半倒的酒瓶,那只怕是神仙羞见,菩提掩面了。

李定远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大喝道:“哪里来的偷酒蟊贼!”

中年男子见到苦主,竟然没见丝毫的恐慌,反而勃然大怒!小心翼翼的扶起酒瓶,指着李定远的鼻子骂道:“小儿不知羞耻!这上等好酒,要几等繁琐之工序,民家之操劳!尔竟敢任其淌洒好生浪费!这是天大的罪过!”

李定远倒是给气笑了:“少扯这些鸟语,我自己的银钱买的酒,是喝是洒与你有什么干系!倒是你趁我不备偷酒,就是行窃,就是盗贼!盗贼反而来骂我,真是笑话!”

中年男子又驳斥道:“强词夺理!难道是自己的就可以任意浪费了么?你可曾见哪个累世农家丢田荒亩?!可见哪个读书士子焚书撕章?!我即我亦即天下。你这不知书不知礼的后生!”

李定远前面是一句没听懂,听到最后骂他不知书不知礼也好像没毛病,一时竟然发不起怒来,只能悻悻说道:“吔,凭的白日倒霉,夜里见鬼,小爷不跟你计较!”说罢便要去拿那瓶酒,就想离开这里,谁曾想那中年男子竟然挡在那酒瓶面前,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不配拥有这瓶酒,它不想跟你。”

李定远这下真的有些毛了,暗偷变明抢了,这还了得。当即拔出腰间游蛟,指着那中年男子:“不想跟我?难道想跟你么?!”

中年男子见李定远拔刀,也不惧怕,反而极为认真的点点头:“正是。”

李定远怒极反笑:“好好好,让我见识见识它如何跟你!”说罢也不动刀,就想上前一把推开那中年男子,去夺那酒壶。谁知手刚伸出一半,中年男子一招擒拿直接扼住了李定远的手腕,大掌如铁牢,竟然让李定远动弹不得!

李定远惊怒之下,另一只手抬起刀作势要砍,那中年男子竟然步若流星,贴身而近,肩膀发力一撞,便将李定远手中游蛟夺在手中,李定远则被那力道推出去几步。

两招便夺了快刀游蛟,李定远心知是遇上高手了,捂着胸口,沉声骂道:“狗材,有功夫啊。”

中年男子倒是从容:“不过几手防身的本事。”

李定远知道打下去自己占不得便宜,不如切把酒给他,不与他起冲突,早日去嵯峨山拜师才是正理。:“那酒我不要了,你喜欢你切拿去,今日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

中年男子置若罔闻,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把游蛟插在地上,兀自拿起那瓶酒,扬长而去。

李定远拍了怕身上尘土,心有余悸,随便一个人都这么厉害,自己果然还是不行啊,等会务必打一套五禽戏,等自己神功大成,再回来找场子,说罢便上前捡起游蛟,准备就近找一家客馆住下。已经到了襄阳境内,就不怕什么搜寻兵丁了。

再看那走远的中年男子,喝了两口酒,心情大为舒畅,不见行囊,不见兵器,一身布衣,两袖空空。若不是刚才的猥琐神态,倒有些飘飘仙人之姿。随口唱两句蜀中小曲,晃悠悠比几下川戏身段。好不自在。不觉间已近襄阳。

突然从两旁树林中涌出一群山贼打扮的人,手中兵刃映射月光森森晃眼。约莫十数人将那中年男子团团围住,为首一人越众而出,眯着眼细细问道:“可是蜀中魏长歌。”

中年男子好整以暇,又喝了一口酒,斜着眼看道:“足下又是何人啊?”

为首贼人撇了撇嘴,向一众手下打了个手势:“我们是零陵赤山的绿林好汉,特来请你往上山一叙。”一众人随即抽刀相对,仿佛只要从魏长歌嘴中听到个不字,便要将他剁成肉泥!

魏长歌嗤笑一声:“赤山?零陵?尔等当我三岁孩童么?零陵距此百里,一路关隘盘查甚严。一帮山野盗贼,竟然用的都是上好刀刃?你别欺我是川中人士,零陵话和襄阳话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贼首一看已被识破,也不辩驳,只是裹紧面容,抽刀便指向魏长歌:“杀了他!”十几个刀客挥刀便砍。

魏长歌腾的跃起,飞身数尺,将那酒壶轻轻挂在枝头。手往腰间一抹,登时手中便多了一把寒光如水的宝剑,只见魏长歌如同鸠鸟跃林,飞鹰走崖。几步踏在树上,蹬踏间飞剑而起,于那十几个刀客战在一处!

剑如秋水,凌凌做闪!

魏长歌在十几人的围攻之中,仿若闲庭信步,湖边戏花。每躲过一刀,便抽身一剑,几下之间,便由几名刀客倒地不起,众人一惊。

为首贼人一看手下不是对手,只好举刀向魏长歌砍去,他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刀路,树林中不好施展,被魏长歌连消带打,整的好不狼狈,众人一看首领也将不敌,顿时便一拥而上,想要帮忙。

魏长歌依然不慌不忙,剑旋似月,连格带刺,剑势之凌冽,让人心头一寒。贼首见十几人仍然战不过魏长歌,当即有了退意,趁着手下被魏长歌一剑一剑刺倒在地,他便悄然退出战团,准备溜之大吉,不料魏长歌对战局洞若观火,见他要逃,剑花一舞,将周围兵刃尽数拨开,腾身一跃,便挡住了贼首退路,横剑说道:“你家主人好不雅致,长歌此来,不过是闻名荆州美酒,特来一尝。不曾想招惹什么权贵,更不曾想掺和什么寿辰大宴。尔等却做贼心虚,痛下杀手,让人不痛快!”

贼首见跑不了了,只好收刀赔做不是:“是我等误会了,请魏先生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小人保证,终生不与魏先生为敌!”

魏长歌也不答话,目光飘忽到那瓶挂在枝头的酒上:“啧,让你见笑了”

贼首没听清他说什么,正要开口再问,忽然看到魏长歌身上竟涌出无数淡金的光彩,引得周围树木杂草沙沙作响。

一道廓然的剑气彭然而发!瞬间而至!

只见那贼首与身后数人登时便被腰斩,一分为二,鲜血一地。剩下得贼人见势不好,都丢刀丢刃,急忙忙转身逃命去了。魏长歌将剑一挥,便又有几道剑气飞射而出,将那逃窜几人斩杀当场。

看着一地尸首,魏长歌擦了擦剑上血迹,把剑插回腰带之内,那剑竟然是一柄衣带剑。只见他轻轻一跃,将那酒壶又摘了下来,饮上一口,又晃晃悠悠的走远了。隐隐约约听见他张嘴吟道:

“襄水托明月,瑶浆挂枝头。一点逍遥气,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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